哥哥的事,据母亲说是这样的。
母亲先是回了家。那时候新房里黑洞洞的,门从里面栓着。新嫂子应该是睡了,她对发生的一切还不知情。母亲又走到父亲的房间,父亲正躺在床上发出阵阵鼾声。母亲大吼一声,父亲吓的睁大双眼,差一点没从床上滚下来。不过当他听说了儿子的事情,当真是从床上连滚带爬起来的。
余氏和父亲一起出了门,按照报信人字条上的地址急匆匆的往赌场赶去。
赌场在城西效外非常偏僻的一处地方。
夜深人静。
余氏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田埂上,她即焦急又害怕更多则是对儿子的怨怒。
到了地点,先是经过三道门,经过三次盘问和搜身。若是平时在别处有这样的麻烦,余氏早就骂了过去。但是此时,她不敢开口,只有一味的顺从。最终她和父亲由一个人带着,朝第三道门里面的一排房间走去。房间里人头攒动,烟雾缭绕。余氏只当要进那里面去,不禁心生寒意,岂料一个拐弯,被带到右边一个小角房里。里面没有灯,借着月光,她看到儿子被绑了手脚,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他的脸上油腻腻的,看到父母亲出现在面前,他眼里好像闪出一道光来,但随后又黯淡了。
“你们快去筹钱,我没有耐心,等不了多久,你们儿子的命掌握在你们手里。”。带路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去哪里筹呢?”迟仁浩苦着脸说道,他一脸哀求的看着那个人。
“这我管不了。”那人说道。
余氏开始尝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可是毫无用处,反而换来了更多的奚落和恶语相向。
“你们去阿威那借下试试,他最讲义气。”迟成对父母亲说道。
阿威——儿子经常在余氏跟前说过这个人。儿子好像和他关系很好。余氏也知道他是庄家管家的儿子。但是在余氏的意识里,这个阿威是个带头不务正业的混世魔王。那些从仓库偷货、放高利贷、抵押店面之类的事都仿佛都是他的主意。现在儿子又说找这个人借钱,她对此将信将疑。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去碰碰运气。见一见阿威。
“那你们找到阿威了吗?”迟青荷问道。
“没有!”余氏叹了一口气。
根据迟成的说法,阿威并没住在庄家,而是在外赁了一所院子。但是,那天晚上阿威并不在那所院子里。余氏和迟仁浩扑了个空。而且他的兄弟们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庄梦蝶的母亲。她想着既然阿威是庄家的人,那么也许她可以去求庄夫人,或者通过庄夫人向阿威借钱,这样更为稳妥。毕竟她救过庄梦蝶母女的命。
就这样,余氏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庄家门前。
庄家在爻州城东北角,瀛河的一个小支流从这里经过,一片水域从西南角转弯过来,柳树发了新芽,一阵风吹来,枝条簌簌颤动。放眼望去,好一片开阔而宁静的意境。隔着青石板路,一所临水宅院坐北朝南,白墙黑瓦朱门,两丈高的门楼飞檐翘起,门楼上红匾写着两个字“庄府”。
风景很美,可余氏只是无心欣赏,她站在门前,狠狠心,敲了敲门。门被打开了。“我找三太太。”余氏赔着笑脸道。
“我找三太太。”站在那所大宅院的门前,余氏对开门的门房说道。
那时候,迟仁浩在远处畏畏缩缩的站着,犹豫了好久,他决定暂不露面。
那门房打量了余氏一眼,问道:“你是谁?”
“我姓余,你跟太太说是迟青荷的娘就行了。”余氏满脸堆笑。
门房进去传话。大门被关上,余氏站在门外等。过了好久,大门再次被打开,余氏跟着门房走了进去。
走过一道门,绕过一进庭院和二进的跑马楼,门房带她走的是厢房背后的游廊,这样可以不用惊动到住在跑马楼里的老太爷和各位太太少爷们。跨过又一道门,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宅中小院门前。门房敲开了门。
一个侍女打开院门,将余氏领至客厅里坐下。
客厅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迎面一张朱漆长条案,桌沿雕花古朴雅致。细长的梅瓶里插着两枝孔雀羽毛。右侧一色朱漆桌椅,对着左侧一架多宝阁,上面摆着些古玩书籍。最引人注意的是长案上那架六角神龛,里面供着一尊观音像,全身素白、手持净瓶、飘然而立,慈眉善目,观之不由生起肃然虔诚之意。观音像前有一只古铜色四脚香炉,白色的烟雾从香炉中飘出来,丝丝缕缕,香气泌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