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回 冰冷大手(1 / 2)话杀首页

马交虎到洗手间洗净两个水杯,一人面前放了一个,道:刚子,你这是打哪来的?”

何成刚拧开瓶盖酒,咕咚咕咚倒着酒,道:“刚唱完歌,有个单位请客。虎哥,你大半夜不睡觉想什么呢?”

马交虎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喝完,道:“还不是因为公司,难啊。”

何成刚拽了个鸡腿边大口啃着,边道:“又咋了,有人找事?有事酒说,老弟一定帮你。”

马交虎话锋一转,道:“不提了,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的帮助。”

何成刚扔下鸡腿,瞪着眼睛,道:“虎哥,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理你了。咱们俩谁跟谁啊,你怎么老和我客气。”

马交虎听了莞尔含笑,道:“好,不客气。”

酒杯“当啷”一碰,二人仰脖一饮而尽。

何成刚砸吧砸吧嘴,道:“虎哥,嫂子回家了?”

马交虎惑然道:“什么嫂子,我还没结婚呢。”

何成刚恍然大悟,道:“没结婚呢,我以为那个谁是你媳妇呢。”

马交虎道:“你是说马金萍吧,她是我合伙人。”

何成刚举起酒杯,道:“怪我,误会了,我自罚一杯。”

马交虎问道:“那你呢,女朋友不少吧?”

何成刚从兜里掏出烟,道:“就一个,是我大学同学。”递过去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马交虎猛吸了一下,冉冉吐个烟圈,道:“什么时候结婚,老哥给你封个大红包。”

何成刚大咧咧靠在沙发上,道:“结啥婚,先玩几年再说。”

马交虎笑道:“你不急,你爸妈肯定急着抱孙子嘞。”

何成刚道:“虎哥,你咋还不结婚?”

马交虎喝口茶,道:“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连个正式工作也没有,谁愿嫁给我啊。不像老弟你,生下来就端着铁饭碗。”

何成刚神色略显不满,道:“毛线,我最讨厌上班了,早八晚五的,没一点自由。”

马交虎道:“看你说的,要不咋俩换换?”

何成刚直起身体,道:“行啊,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和我爸妈说,叫你去局里上班。”

马交虎忙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哪那么容易啊,再说我又不是你亲哥,你爸妈才不管这闲事呢。”

何成刚欲言又止,却抽了口烟沉默不语。

马交虎诧异道:“刚子,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说吧,只要我能办到。”

何成刚略作沉思,道:“虎哥,老弟也不瞒你了,我不是路过这,是我妈叫我来的。”

马交虎不禁更加惊讶,道:“阿姨?她叫你来干嘛?”

何成刚呵呵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虎哥,你有对象吗?”

马交虎坦然道:“以前处过,已经分手了。”在他看来,只有张晓丽才配这个身份。

何成刚“哦”了一声,接着言道:“那你家除了叔叔阿姨,还有兄弟姐妹么?”

马交虎觉得这话问的很奇怪,说道:“刚子,你我是兄弟,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何成刚捏住酒杯,道:“没事,这不是闲聊吗。”

马交虎叹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爸早就去世了,家里除了我妈,还有个姐姐。”

何成刚仿佛饶有兴趣,道:“叔叔去世了,是得了什么病么?”

马交虎闷闷喝了两杯酒,娓娓道来。

何成刚如同变了个人,立刻聚精会神,状态居然和平昔迥然不同,支耳听他讲述。

马交虎的父亲名叫马仁卿,出生在一个平原村庄。那光景正搞什么保卫运动,到处都在批判抓人。因为祖上是富甲一方的地主,马家当然就成了打击对象。家里原来的三层楼房,被那些人强行拆除。叔叔一家受尽折磨,因此偷偷跑到国外躲避。马仁卿父亲不肯背井离乡,才举家搬到这个城市隐姓埋名。

马仁卿自幼聪明,小小年纪又历经了那么多变故。所以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他十三岁那年,就开始和乡亲们拉着板车,往附近城市里倒腾煤炭,吃苦受累自不必说。到十七岁,就挣了不少钱。十八岁经媒人介绍,与马交虎母亲郑淑芬结为夫妇。婚后两年,便与同乡成立了一个建筑队。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马交虎呱呱落地,马仁卿已经成为当地很有名的建筑老板。

做生意嘛,自然少不了请客应酬,否则,也接不到工程。

不到三十岁,马仁卿就得了富贵病——三高(指高血压、高血糖和高脂血症)。

母亲郑淑芬常常劝道:“钱赚不完,身体累垮可就完了。”每当妻子担心的唠叨这句话,马仁卿总是笑着说道:“我不赚钱,你和儿子怎么办?我宁愿自己多受点累,也不能叫我儿子吃苦。”

马交虎十五岁时,才三十七岁的父亲累倒了。

那年,马仁卿接到一个大工程。为了能按时结算工程款,他没日没夜的陪领导吃喝玩乐。春节初七早上,他一起床就栽倒在地。送到医院经过抢救,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说:要想要彻地治愈,必须得打开脑颅,清除里面的瘀血。

在那个医疗条件不怎么发达的年代,这可是非常危险的手术。

母亲郑淑芬急忙四处送礼托人,终于和主刀医生拉上关系。在塞过红包之后,她问:“如果签字作手术,能保证病人完全康复吗?”主刀医生傲慢的说:“怎么保证,哪没有百分之百的事?不过看在院长面子上,我肯定会尽力。”郑淑芬热泪盈眶,道:“医生啊,人活着还有个盼头,要是手术失败,还不如不手术呢。”主刀医生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各种突发症、后遗症我都告诉你了。”郑淑芬吓都吓傻了,那敢轻易签字做主。就找来婆家妹妹和娘家弟弟,一起商量。

是夜,马家客厅。

马交虎的舅舅道:“姐,反正人都这样了,我觉得还是作手术吧,作手术还有个希望,不作手术他就会一辈子躺在床上,你就得一辈子伺候他。”弟弟当然是为姐姐着想。马交虎的姑姑持反对意见,道:“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要不换到首都医院试试。”马交虎的舅舅一听,随即阴沉着脸,道:“你说的倒轻巧,这段时间为了给姐夫治病,我姐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还哪有钱换医院了?”马交虎的姑姑惑然道:“我哥挣那么些钱,看病才用了多少?再说,要是作了手术,把我哥的病治好,以后不会再赚吗?”马交虎的舅舅嘟囔着,道:“如果治不好咋办,不白花那么多冤枉钱?”马交虎的姑姑腾地站起来,道:“治不好就治不好,钱重要还是人重要?花钱怎么了,那是我哥挣的,又不是你挣的,你心疼什么!”马交虎的舅舅立刻抓住话柄,道:“好,这话是你说的,如果你哥的病作手术治不好,那阿虎给你们养!”马交虎的姑姑顿时勃然大怒,道:“怪不得,我说你咋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怕我哥哥死了,你姐姐没钱了是吧?我养就我养,嫂子,如果我哥哥的病治不好,你就把阿虎交给我。”马交虎的舅舅冷笑一声,道:“嘴说没用,你敢写字据么。”马交虎的姑姑气冲冲拿来纸笔,“砰”的拍在茶几上,道:“说吧,字据怎么写?”

那晚,母亲没有征求他的想法;那晚,马交虎攥着父亲的手流了一夜泪。

结果还是决定作手术,而马仁卿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生说:“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应该没什么问题。”

手术后次日凌晨六点,三楼病房内。

马交虎哭得迷迷糊糊刚睡着,就被凄厉的声音惊醒了。

“医生,医生,病人出血了!”母亲郑淑芬“噔噔噔”跑出病房。

马交虎心口一凛,慌忙抓住父亲的手,摇晃着泣道:“爸、爸。。。。。。”

许是回光返照,许因离舍不下。

在悲痛欲绝的哀号中,马仁卿的大手竟微微捏了捏儿子。

马交虎感觉到了,他立刻冲着门外喊道:“妈,我爸动了,医生,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