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交虎悲痛欲绝,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手机丢了,钱包也不见了。”扶着墙跌跌撞撞走出楼下。毛剑平慌踩灭香烟迎前去,道:“兄弟,怎么样?”马交虎仰天惨然一笑,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网吧没人值班,你快去吧。”毛剑平忧心忡忡,道:“你呢兄弟?”马交虎表情呆滞,道:“我啊?不知道,可能回家吧。”毛剑平道:“你自己行么,要不我送你回去?”马交虎摆了摆手,道:“不用管了,我没事。”毛剑平凝神片刻,道:“那好,有事给我打个电话。”马交虎也没再言语,自顾自的往远处蹒跚而行。毛剑平皱眉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一百块钱,追前塞在他手中,道:“拿着打车用,我先走了。”
是夜,梅花巷居民小区地下室。
一阵冷风袭来,躺在破纸箱的马交虎,睡梦中突然打个寒颤,然后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通体疼痛难忍,便挣扎着坐起,捶抚几下麻木的肩膀和双腿,屏息静气聆听片刻,悄悄走到小区门外。
饭馆老板笑呵呵,道:“吃点什么?”马交虎禁不住又哆嗦一下,道:“来碗炒面吧。”饭馆老板问道:“要辣吗?”马交虎漠然回道:“随便吧。”饭馆老板目光示意,道:“桌有热茶,你先喝着。”马交虎拎着瓷壶倾满玻璃杯,端起“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便觉暖意冉冉蔓延全身,方长舒了口气,道:“现在几点了?”饭馆老板抓把面条扔在锅内,道:“那有表,九点多了。”马交虎略看一眼墙挂钟,像似自言自语,道:“真快啊,已经九点了。”饭馆老板闻言惑然不解,道:“你怎么还没吃晚饭,刚下班?”马交虎心不在焉,道:“嗯。”饭馆老板没话找话,道:“兄弟,你在哪班啊,这么晚才起床?”马交虎不假思索,道:“网吧。”饭馆老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是值夜班吧?”马交虎黯然神伤望向大街,道:“嗯。”饭馆老板道:“你住这后面吗?”马交虎鼻子一酸,道:“嗯。”饭馆老板见他精神萎靡,便不再言语。
少顷,炒面做好。
马交虎迫不及待抓双筷子,埋头狼吞虎咽起来。饭馆老板收拾一会,坐在对面,道:“兄弟,味道怎么样?”马交虎敷衍搪塞,道:“挺香。”人要饿了,当然吃什么都香。饭馆老板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道:“那是,不是给你吹,我都在这干十几年了,整个滨海都知道。”马交虎未作理会,继续往肚里扒拉面条。饭馆老板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是刚搬来的吧?”马交虎瞄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马仁卿吗?”问毕,接着垂首吃面。饭馆老板傲然道:“知道,他去世前经常来我这吃面。”马交虎吧唧着嘴巴,道:“我是他儿子。”饭馆老板惊呼道:“原来你是老马儿子,难怪长这么蒋桂芝像!”
顷刻之间,一大碗炒面业已吃完。
马交虎放下筷子,道:“像吗?”饭馆老板端详着他,道:“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要不说,我都不知道。”马交虎暗付:“都几十岁个人了,还净特么胡扯,你不是说我爸经常来吃饭吗,怎么又说不知道?”口中则道:“那你认识我妈吗?”饭店老板道:“认识,你妈妈是不是叫蒋桂芝?”马交虎诧异道:“看来你真认识啊。”饭店老板道:“骗你干嘛,不过我听说,你妈把房子卖了,搬到农村住了啊。”马交虎心头“咯噔”一凛,道:“什么时候?”饭馆老板道:“好像春节前几天吧,那些搬家工还在我这吃的面。怎么,你不知道?”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马交虎却含笑言道:“知道,我就随便问问。”饭馆老板不厌其烦,道:“我还听说,房子卖给你舅舅了。”霎时间悲从中来,马交虎差点放声痛哭,慌借掏钱举动掩饰伤心,道:“对。”饭馆老板道:“那你现在住舅舅家里?”马交虎递过去五十块钱,随口道:“嗯。”饭馆老板边打开腰间皮包,边翻找零钱,道:“看来你舅对你不错,还能叫你在这住,我家你嫂子他弟弟,可就不是个人了。”马交虎伸手抢过零钱,数也不及数,道:“我有事,改天再聊。”逃也似的跑出饭馆。
寂寞月芽悬挂当空,孤单身影时隐时现。
马交虎独自沿着繁华街道,漫无目的向前走着,忍不住悲恸欲绝,心想:“滨海这么大,我竟然连个家都没有。可这怪谁,还不是自己没出息?如果我不离开江北就好了,如果我不离开公司就好了,如果我爸还在就好了,如果房子没卖就好了。唉,想这么多也没用,这世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再走走看吧,看有没有那个网吧招人,找不到的话,还得在地下室凑合。”
约莫两个小时过去,仍旧一无所获。因为滨海市多部分网吧,都在师院附近,所以想避开云凤娇等人,必须绕道寻觅。
渐渐的,脚下开始生疼。马交虎坐在街边脱下鞋,搬起脚一看,果不其然,脚底板磨出几个血泡。他使劲揉了揉,举目环视四周。
时至深夜,街冷冷清清。偶有一辆轿车,射着耀眼光辉,从远方来,又飞驰而去。
“算了,明天再说吧。”马交虎咬牙忍痛穿鞋,准备欲这么放弃。当站起一瘸一拐往回行了几步,转念嘀咕:“已经三天了,兜里就剩下几十块钱,明天再找不到工作,我吃什么啊?”想到这,又折身继续往前走。
失望,还是失望,接连问了六七个网吧,全都不招人。
马交虎点燃跟香烟,又坐在街边寻思:“也不知大蛋怎么样了,不行去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