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琦缓缓抬起头看着齐修远,凄惶惶地笑着:“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我没事儿。真的!”齐修远离着她一步远,紧张兮兮地问她:“那你这是干嘛呢?能不能把剪刀先放下,我看着吓人。”
孟琦琦拿起一片银行卡用剪刀用力地铰,语气平淡地说:“你说这男人绝情起来真的是,一点余地也不留啊。那天他没有跟我要银行卡,结果你猜怎么着?今天一查银行卡信用卡全都冻结了。”她又拿起信用卡剪,她盘着腿动作轻柔的样子,简直像是剪窗花,和这一屋子的凌乱形成惨烈的对比。齐修远还是不能确定她神志是否清醒,站在那里也不敢轻举妄动。孟琦琦剪完最后一张卡,把剪刀往地上一扔,费劲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卧室,像折了一样重重地往空荡荡的床垫上一扑,有气无力地说:“远,帮我叫个家政服务吧,我手机不知道扔哪了。”齐修远叉着腰在屋里踅摸了一圈,从阳台找见簸萁笤帚就动手开始清理,“有那钱你给我,你这地上的东西都不要了啊?”孟琦琦含糊地说:“都扔了吧……”
齐修远收拾了一下午,孟琦琦就保持同一个姿势趴了一下午,好几次齐修远蹑手蹑脚地过去偷偷观察,看到孟琦琦后背微微起伏,才又放下心来。
晚饭齐修远叫了外卖,孟琦琦只吃了一点,就从冰箱里拿出一瓶二锅头默默灌着,齐修远看她一口就小半瓶,连忙拦下来,说:“琦琦,你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分个手至于吗?”孟琦琦喷着满嘴的酒气,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她所问非所答地说:“我怎么就喝不醉呢?我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能喝,远远你别拦我,我就想试试自己能喝多少。”齐修远赌气地把酒瓶抢过来往桌上一撂,说:“喝死你!你这么空腹喝酒小心喝出胃出血!”孟琦琦笑了笑,那张脸蜡黄蜡黄的,早已失去昔日的神采。齐修远欲言又止,觉得还是得让她有个发泄的出口,又默默坐了回去。
孟琦琦看齐修远不再拦着她,反而顺从了,她抱着膝盖坐在餐椅上发了会儿呆,好像才忽然醒过神儿来,她问:“远远你最后决定去哪了吗?”
齐修远把外卖的饮料倒进吃剩下的餐盒里,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说:“我准备去香港了,琦琦,要不我再叫点卤味吧,今天咱俩干脆一醉方休。”
“那你要点儿鸭脖吧。”孟琦琦的身上终于找回了一点人气儿。
上次两个人一起喝酒,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个个都踌躇满志的,一晃七年过去了,青春岁月倏然而逝,孟琦琦举着酒瓶和齐修远碰一下,说:“祝我二十九岁快乐!”
齐修远纳闷道:“不是还有两个月才过生日吗?”孟琦琦凄然笑道:“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快三十了,这两天我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一个一事无成的大龄剩女。”
“何必这样自轻自贱?你这么说也捎带上了我!最烦大龄剩女这四个字了,这简直就是人身攻击。”齐修远很不开心地白她一眼。
“远,我们不一样,我其实特别崇拜你,你有梦想、有追求,你心无旁骛,而我看似有爱情和工作,结果呢,鸡飞蛋打!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挺优秀的,这两个月我才明白,自己也没什么不可替代的,所以我被弃之如敝衣。”孟琦琦说完仰头灌一口酒。
齐修远反驳她说:“你不要因为一时的挫败就看轻自己,你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在别人眼里你就是活脱脱的白富美啊!而且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想主义,我只是习惯了学校的生活,其实我挺害怕换环境的,比如去香港,我心里慌得要命,说我心无旁骛,其实是我人太无趣。除了专业,我也没其他爱好了。我都觉得我活的不像个女人。”
“远,我三十了,年龄现在就是最大的短板,而且这个板子还会越来越短,我其实也明白为什么我对这份感情这么执着,除了爱,其实我怕,我怕换一个人也过不好这一生,我更怕除了白珂我就遇不到更合适的人了。你说女人都能顶半边天了怎么还这么被动?你说为什么,咱们从小好好学习,乖乖听话,努力工作,认真恋爱,最后还是搞得一塌糊涂啊?是不是当初就该听爸爸妈妈的话回到他们身边,找个稳定的工作,嫁个可靠的男人。什么爱不爱的,还不一样过日子?我父母不就那样吗?也许不会多幸福,但也不用像我这样痛苦!”孟琦琦眼神空洞地望着吊灯,那灯光仿佛被吸入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