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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我想做个好警察。”充说完,转过身,黑白相间的风衣上是他微笑的坚定的脸。在地平线上,黄昏的晚霞连缀着白色天际的帷幕,黑色晚宴的开端。充的背影是一面连接黑白森林的中介,一手撑起这片森林里的光明,一脚踩下这片土地的黑暗。

(一)噩梦的开始

1990年香港九康中学,地点校舍巷道。

“小子,本大爷缺钱,借你点钱花。”初中部三年级生高虎带着他的小弟们拦住充回校舍的路,充没有作声,但他那双带刺的眼睛穿透着比黑暗还深的深渊。

“你!挺有本事的!你瞅谁!瞅谁!”高虎走到充脸前,一面带着威胁的语气发声,一面抬起手来,抽打充的脸,“啪!”一声清晰尖锐的声响打断了校舍上下的喧闹,校舍里的学生纷纷伸出头来。

“他妈的!管你们屁事儿!你!给我下来!”高虎指着楼上的一个男生,后面的人一齐应和,使这股威慑感更强烈了,顷刻间,观望的人纷纷回避,这样整栋宿舍楼安静了。“哈哈,一群饭渣!垃圾!”高虎吐一口痰,再次回转过头来望着充。

“拿钱!”高虎厉声道。充仍旧不说一字,睁着那双愤怒、怨恨、无畏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的高虎。

“哈~”高虎的嘴唇丑陋地往上翘,显出难看的狰狞,在那狰狞的面部下是轻蔑的冷笑。“你,挺有种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日本香烟,后面的人拿着打火机给高虎点上,高虎闭上眼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啊~和冰毒的感觉差太远”高虎说着,又吸了一大口,走近充前,把那口白色的呛人的烟雾浓浓地吐出来,充的眼被那层烟雾缭绕,他极力不想闭上眼睛,一股刺麻的感觉触发了他的泪腺。

高虎贴近充的耳朵低声说:“一年级的,知道本大爷为什么动你?我来告诉你,听说,你爹,是条子,不过,你老爹,贪钱了,包庇犯人逃走,到后来却又反悔了,抓着那犯人不放,黄条子追来,开枪把你爹和那犯人都杀了。”高虎手拿着那根烟让它生出长长的燃尽的烟灰条,眼珠翻着白色,血丝连接着眼瞳。

高虎凑近充低声说:“你知道那个犯人是谁?是我爹!”

“你爹如果不反悔,我爹就不会死,你那条子老爹死了,它的小子要赎罪!对了,还有那个黄条子,大爷我早晚整死他!”

烟烧尽了,“今天的故事要有个尾声,各位,有劳!”高虎回转过身走出去。随后过来的是拿着木棍的小弟们······

此后,充的日子是在体痛的伤痕中度过的,他忍受着肉体的疼痛,包裹着支离破碎的内心,他时时梦到满脸伤痕的父亲,对他说着听不清的话,在杀戮的血腥画面中惊醒,仿若灵魂出窍,失了心,在一身冷汗的睡榻上,他抚摸着满身的伤口,悲痛的无声落泪···

充的事情几乎传遍了校园,甚至充的一位老师专门找到了高虎交谈,高虎表面恭维,暗地里却与黑道勾结,让那个老师彻底闭了口,再没过问过。

曾经有人报警过,但香港皇家警察只说些不痛不痒的宽慰话,并不立案调查。

一段时间之后,充的事情最终被她的母亲知道,母亲决定搬家。

(二)野心家高虎

1993年,地点南华高中,搬家以后,充的生活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高虎没再找充的麻烦,而且但凡有欺负充的同学,这些人的下场就是被打,有的甚至被打成骨折,并因心理问题而不敢上学。

多次之后,充见到了那个暗地里保护他的人。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叫阿龙,因为你对大哥有价值。”他背对着充,然后骑车扬长而去。充目送着扬起灰尘的路面,注视着已经不见的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感激他,还是抱怨他打破了自己安静的生活。如果没有他,充会增添更多的伤痕,如果没有他,充也不会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1996年,充考进香港警察学院,在读大学期间,充多次见到阿龙。三年后,充进入警察署,在这儿他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黄警司——黄权龙。

“你叫什么名字?”

“曾志伟。”

“好名字。”

“谢长官夸赞。”

“以后大家一起共事,不必拘谨,认识一下广、千、泷、阿飞、肖晓。”

“好”充拘谨地说。

“以后大家叫我小伟吧。”充补充一句。

聊天过程很短,但这一过程却让充刻骨铭心,母亲曾经告诉他,你不要当警察,如果非这样做不可,你不要在这里做警察,你爸爸,就是被黄权龙害死的。

现在,充却成了黄权龙的部下,那段简短的交流,充不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他的心在滴血,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伪善的笑容。

充,走出来,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混蛋!我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这样?”在一堵墙前,“咚!咚!···”沉闷的撞击声惊飞了院外的几只鸟。充的手颤抖着,血迹染红巷道墙面,远处的夕阳像鲜血一样红。

充浑噩地回到自己租赁的屋子,屋子里,却坐着一个强壮熟悉的人,是阿龙。

“你怎么知道我的房屋住处?你怎么进来的?”充惊愕地喊出声来。

“有人要见你。”阿龙并不回答充的问题。

“我如果不去呢?”充硬声的回应。

“那对不起了!”充感觉自己的脖颈麻木了···

充睁开了眼睛,他躺在一把椅子上,眼前是台球桌,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子在打台球,那名男子戴着耳坠,挂着银链,剃一个光头,面部虽愉悦却难掩凶相。他似乎打得很好。旁边的人都说:“大哥好杆法!”“哼哈哈···本大爷是谁?!只有我才有这样的活计。”充如梦方醒,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怨恨复苏了,他要复仇,不管有怎样的代价,他要复仇!

蓦然间,充冲向了那个人,挥起重拳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脸上,那人当即倒地,他身旁的人立即把充摁在地上,“他妈的!活的不耐烦了!敢打虎哥。”阿龙捏着充的脸重重给了充一拳,充的嘴角立即出了血。

“住手!别打了!”阿龙的手停在了半空,其余的人也放下了拳头。“虎哥,这小子,你派阿龙专门保护,他却恩将仇报,该杀!”一个人大叫着。

“门生,我高虎让你住口你就住口!!”高虎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吐了口血痰,发出制止的声音,果然所有人都止了声。

“放开他!”一干人松了手。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他说。”

“虎哥,可他·····”门生话音未落。

“出去!”于是一干人愤愤走出。

“华充,好久不见。”高虎的嘴角还是轻蔑人的冷笑。

“高虎!我要杀了你!”说完,充忽地站起,举起拳头冲来。

“华充,十年前你不是本大爷的对手,十年后,你照样不是!”高虎一拳打中充的正面,充立刻倒地。鼻血瞬间流出。咳嗽声伴出混血的唾液吐在了地上。

“华充,你听着,你父亲对我爹的亏欠,你已经替他还了,我们彼此已经两清了。”

“高虎,你混蛋!”充吐着血丝的口叫着。

“随你怎么说,但你要清楚,你和我现在有一个共同的仇人——黄权龙,当年,你的父亲正是死在他的手里,你现在却当他的手下,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我想,你母亲一定告诉过你,黄权龙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吧?否则当年在你父亲的葬礼上,黄权龙也不会被你母亲拒之门外。”

“所以,你要让我杀了黄权龙,这就是我的价值吧,我杀了他之后,你再动手杀我。”充怒视高虎。

“道上办事,讲究仁义,我高虎说话算话,你我恩怨已清,现在同在一船,你在警署,与他接触的时候最多,容易动手。”高虎鹰似的眼睛像盯着猎物一样看着充。

“你手下弟兄这么多,你为什么选我?”充喘着粗气。

“当年,我爹死后,给我留下了财产家业,还有一帮弟兄,可惜黄条子做事小心谨慎,难以动手。他是只老狐狸。”高虎恼怒地回应。

“我如果不同意呢?”

“那你母亲····”

“你说什么?!高虎,你如果敢动我母亲我绝不饶你!”充瞬即抬起头,勉强要起身,挥拳过去。

高虎随手掐住充的脖子,把他重重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华充,你给我听着,你若配合,你母亲平安无事,若不配合,你母子俩都得死!不管你们躲到哪里都一样!你给我记住。”高虎威胁地说。

“哈哈,母亲带我躲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是当今的世道。”充的视线混沌了,鲜血从鼻孔流进嘴角,是一股血腥的味道,眼眸中泪水、汗水、残血让面前的高虎失了模样,只留下酷寒的冷笑和张狂的胁迫。充看着那件白衬衫远去了,脚踏的步子消失在透着微光的门缝里。

充回到了自己小小的房子,他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必须杀掉黄权龙。”

(三)一起贩毒案引发的枪战

2000年6月,香港某市镇。

警车警报声迭起,武警疏散人群,特警突击队把守正门,特警狙击手武装待命。

“黄警司,居民区5号楼,3名贩毒分子在楼内,据可靠消息,三人都持有枪支,并携带手雷。”情报收集组组员肖晓报告。

“这栋楼的基本情况了解了吗?”

“从楼主那儿了解到,这栋楼每层十间居住房,每间居住房平均三人,这栋楼共有十层,平均下来有三百人居住。”

“楼内人群疏散情况如何?”

“一层、二层、三层、四层、五层人群已全部疏散,以上五层并不确定。”

“在六层交过火?”

“是的,两名武警在疏散人群时中弹,不过并未伤及要害,据他们称,三名歹徒除持有枪支外,他们还看到了手雷。”

“好,六楼到十楼一定存在没有逃出的市民,而且凶徒持有手雷,强攻的话,是下策,必须派小队便衣人员潜入,小伟、广、千、泷、阿飞。跟我来!”

“长官,您是指挥,怎么可以亲自进去?!”肖晓极力阻挠。

“我不想再让我的部下白白牺牲了。”黄权龙眼中泛着激动的神色。

“可······”肖晓话音未落。

“这是命令!”一声义正言辞的回应。

“是的!长官!”

六人来到门口。

“现在,分成三队,小伟与我一队,广和千一队,泷和阿飞一队,千万记住,任何一队发现犯罪分子,呼麦联络其余两队,在两队还没赶到前,只许跟踪。据肖晓提供情报,一楼至五楼武警已搜寻,歹徒定有顾忌,所以,三队从六楼开始搜寻。”

“是的,长官。”

六楼某室。

“什么人?出来!”充举着枪缓慢迈向某室衣柜。

衣柜门缓缓打开。

“别杀我,我只是个小商铺的售货员,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衣柜里的女人缓缓走出来,举着手,眼神里满是惊慌失措。

“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不会伤害你的,现在带你离开。”

“真的?”女人喜极而泣。

忽然,内室里传出婴儿的啼哭。

“警官,我怕凶犯来了,我抱着孩子的话,两个人的命谁都保不住,所以放在了内室。”

说完,女人走进内室。

充听着婴儿的哭声,感叹她们母子平安无事,他微微回了一下头微笑着看一眼黄权龙,但他看到的是黄权龙警惕的眼神,黄权龙示意出蹲下的手势,充立刻蹲下,黄权龙又指向内室门外的右侧,充静静地快速移过去。

婴儿的哭声止了,外室与内室的空气死寂了,只有外室的电风扇扇动着静止的空气······

充静静等待黄权龙的指示,黄权龙伸出三根手指,紧接着收回一只,再回一只,随着最后一根手指收回,黄权龙快速冲过内室门,内室门里“砰!”的一声枪响,子弹从黄权龙的脚下划过,将地板右侧开裂出一个小圆窟窿,四下瞬间出现裂纹的长径。

“小伟!快!”黄权龙大叫着。

“呀!”充怒吼了一声,将身子快速倾斜到内室门前,他看到了内室里端枪的男人,“砰!”“砰!”“砰!”充发狂的连开三枪,有一枪打中了凶犯的肩膀,“砰!”凶犯开枪回击,充左腿中弹,“啊!”充发出痛苦的叫声,挣扎着捂着伤口往侧面移,可是他看到凶犯举起了枪···

“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终结我的生命”充闭上眼睛感叹一声。

“砰!”一声枪响,“啊!”内室里传出一声惨叫,充睁开眼,看到凶犯瘫倒在内室,圆睁着眼睛已经死了,地下是一片血迹,婴儿的哭声又起来了,女人抱着孩子奔向凶犯的尸体大哭起来。

充的身后是端着枪的黄权龙。前面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小伟,低下头!快!”充瞬即低下。“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女人发出尖锐恐怖的叫声,突然的,从婴儿的裹布里,女人掏出一把手枪,就在这时充的身后先发出了刺耳的枪声“砰!”女人惨叫一声,胸口血流不止,倒下了。孩子躺在了女人的右侧,哭声不断。“小伟,自行止血,黄权龙扔过来撕下的半截窗帘,快!我负责警戒!”充听着,立即包扎起来。

“长官,我们听到六层楼后面有声响,是你和小伟遇到凶犯了吗?”无线麦传来千的声音。

“听着,枪声一开,其余凶犯必定有所行动,千、广,你们马上赶过来,注意形成前后防卫状态,时刻保持警惕,还有不要在走廊逗留,在距我的位置20米处的居民室中待命。”

“收到!”

“泷、阿飞!”

“长官!”

“你们火速到达六楼六号室接应我!”

“明白!”

三分钟后,泷和阿飞赶到,千、广也已就位。

“泷检查小伟包扎伤口。”

“是。”

黄权龙说完端枪走进内室,在确信内室中再无凶徒后,黄权龙抱起了孩子,“他会痛恨我,这孩子以后会杀我吧?”黄权龙直直地抱着孩子发出低沉的感慨。

在后侧的充听着,骨子里生出一种道不出说不明的奇异感受,这种感受驱使他觉得黄权龙并不是一个坏警察。

“泷,小伟的情况怎么样?”

“血已止住,并无大碍”

“肖晓”

“长官,听见楼上有枪响,出什么事了?”

“你马上准备救护车。”

“明白。”

“还有出事的两名武警,见到的三名凶犯都是男的?”

“对,都是男的!”

“好,我知道了。令特警狙击手做好防卫准备,尤其注意九层和十层。”

“收到!”

“泷、阿飞、小伟、千、广你们听着歹徒还有两个或更多,之前的情报不准确!”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肖晓,派两名武警突击队员前来,这里有个婴儿。”

“收到。”

“长官,小伟受伤了,也应当送下。”

“这样的话,伤亡会更大,小伟是成人,况且腿受伤,需要两个人抬担架,至少三个人当后卫,目标太大,如果被凶犯发现反而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不希望我的下属再添伤亡。”充的眼睛里有了敬佩的神色。

五分钟后,孩子被带离危险区。

“长官,我是肖晓,狙击手回应,在九楼发现凶犯,共有三名,并看到凶犯正往下层移动,在3秒后不见踪迹。”

“好,狙击手紧密监视七、八层。如果可能,立即狙杀。”

“收到。”

“千、广密切监视六楼长廊北面,泷、阿飞监视南面。”

“是。”

“长官,在南面发现可疑人员。”泷在无线麦上大声传话。

“长官,南面两名可疑人员正在靠近。”阿飞也在呼麦机上大喊。

“准备!”黄权龙下达了命令。

“收到。”

三分钟后,南面发生激烈枪声,“砰!砰!砰!砰!砰!砰!···”是冲锋枪的枪响,这时,北面也发生枪战,手枪与冲锋枪的交火声瞬间点燃整个居民楼死寂的气氛。“长官,我是泷,凶徒使用的是排弹量多的冲锋枪,火力强劲,我和阿飞被困住了。”

“长官,北面一凶徒在到六楼与七楼的台梯上疯狂扫射,我与广暂避。”

“广和千顶住,我去支援泷和阿飞。”

“收到。”

“小伟,你在这儿不要动,端好你的枪。”黄权龙拍拍充的肩膀,“不要睡着了,时刻保持警惕。”充咬一咬牙,“遵命,长官。”

“他是在故意演戏给我看吗?让我认定他是好人?在这危急的关头,他还在演戏?”充在心中自问着。

这时南面又有激烈的交火声,“啊!”一阵痛苦的呻吟声顺着走廊飘进充的耳朵。“难道泷、阿飞、黄权龙有一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