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哑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也不怪柏无相问,凡是点她名的雇主基本都是看她老爹面上,慕名来找她这个第一剑客的女儿的。
陈絮舟她爹陈徽年少成名,身世诡秘,行踪不定,十六岁时直接挑战剑客榜第十的菩提刀传人闻一觉,用区区九招打败了对方并当场狂妄说了句“汝有何能?”
接下来的五年,陈徽一个一个将榜前十的都给打回老家,胜了就嚣张狂妄地喝三天大酒,有时候还爱好写一些“老子就是看不惯你,有本事你来打老子”的小信给他的手下败将们。
大多数江湖人都看不惯她爹的作风,奈何她爹实在强到不可说,敢瞎说一句,就算是在海角天涯也要提着剑打爆你头,因此他风评一向不差。
以前问的人,陈絮舟琢磨出三种回答模版,让每个人都心满意足高兴回去。
对那些想要求得武功指点的小当派掌门,“我父亲他为参悟武学精窍,早日突破层次而去泰山之巅归隐修炼,十年不出关”。
对于那些想找他护卫/夺宝/图大计的权宦,“我爹啊,他练剑练的没什么意思了,早就剃度出家去沙漠里感悟佛心了”
对于单纯好奇第一剑客风闻的人“你说我老爹?啊,他好像被幽云国一个老公主看上了,他当然抵死不从了,现在估计找他老相好去了,啊,老相好是谁?我只偷偷告诉你啊,是缙国宣武将军的小妾啦”
她低头看柏无相,也不知道该回答他哪种比较好。
少年躺在她怀里,颜如桃花,眉目如画,鼻梁高而挺,唇薄而冷清,眼尾细而略弯,像揉碎了的桃花花瓣洒在明亮冷清的湖水中,清冷又旖丽。
”我不知道“她躲开少年的视线”我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躲避什么,而说出的这句则是少女罕见到她自己都奇怪的实话。
她爹在她十岁那一年,把她带到梓潼的南城楼附近,给她买了一根糖葫芦两块炸年糕,他拍了拍她头说“你在这里等一个女人,穿紫色衣服的女人,你要叫她小姑姑,以后你要乖”
她兴许是问了,也兴许忙着啃年糕,而什么都没问她爹究竟去哪。
她只记得,那天西北的太阳大得很,又大又圆,照的人眼睛也睁不开,他爹背着那把缠着破布的剑一步一步走向城楼外。
风吹起他的破布衣服,吹起他鬓角的头发。
他最终,也没有回头,哪怕一次。
“阿絮”他突然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