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老者急剧地喘息,颤抖着;苍老的男声愈来愈低,竟变成温婉的女声。
玄衣老者颓然坐下;右手一拂,摘下脸上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极美艳的脸。肌肤生动明艳,眼角皱纹浅浅,依稀见几分沧桑和风霜。
她,是江湖人称“赛貂蝉”,青木堂堂主木玄。
“师父,他向少阁主求了我,少阁主也应允了;……”叶一枚顿了顿;跪着向前,用膝盖走过去,伏在木玄膝下;“枚儿亲耳听到的。师父您看,他送我的玉;……以玉为聘!师父,您帮帮徒儿!”
“一块破玉而已;……能说明什么?”木玄瞥它一眼。眼神凌厉,望着叶一枚。
“师父……;”
“男人一张嘴两片薄唇;贪慕美色,今日说明日忘!……况且,大金主那样人,那城府,哄你这等小丫头?他说的啥,你还当真?”木玄讥笑她。
“不,他是真心的!师父,是哪里出了纰漏。”叶一枚磕着头;求她:“师父,您送徒儿回家,定不知我爹让我回家,是让我选秀女入宫。明知道伴君如伴虎,他还要送我去那虎狼之地。天底下还有那样糊涂的爹吗?师父,求你救我;……求师父成全!”
木玄闻言,不由沉吟起来。
这样的大事,不可能草率;木玄自然知道。青木堂的弟子,为大义,虽死无悔!堂下弟子,在祖师的神位前发过誓;……应选谍者,万死,也不退缩。除非,结下良缘。
这丫头不会撒谎。看她情根深重,真与那金主有约?哪里出了纰漏?
阁主与各堂主千挑万选,从众弟子中选中叶一枚。如果徒儿说的是真的,少堂主为何不说?还是,老堂主不让说?
好不容易定的人,怎能轻易更改?
那位金主?……木玄在老阁主见过那人几面;……能被老阁主奉为座上宾,确实是位人物!年轻威猛高大,沉静而稳重,看起来与他年龄很不相符,绝非池中之物;……
这种人城府极深,心中所想,必不在一方。
一枚跟着这种人,怎么可能好?
他是大金主,对我青木堂的人动心思,为何我不知?一枚年少单纯,定被他哄骗的。木玄心里恨恨的。
木玄眼神一凛;望一眼跪地上泪流不止的徒弟。
叶一枚只觉后背如长针芒,瞬间针扎般又疼又痒。她低头,大气不敢出。
哎;……木玄望着她,叹息一声。
她抬眸,望向远处。夜色深重,眼前的景色,迷蒙一片;如她的前程,阴晴不定;……
深墙大院虽孤苦,却比她杀人喋血,活在生死线强出百倍。
木玄回转身来;望着她,说道:“枚儿,你的话,师父记住了;你且安心去。师父回到总坛,定会为你求请;……请老阁主出面,逼汝父改变主意!”
“师父,莫不是哄我?”叶一枚抬眸,眼睛分外明亮;“马队明日到金陵。等师父回山央求老阁主,说服我爹改变了心意,那得是多少天以后?我身在重重高墙内,怎能出得来?……叶家进宫的女儿,平白无故会消失?我爹又不笨,怎敢冒大风险?”
“枚儿,怎么与师父说话?”木玄脸色一沉;“我好意劝你,你这般绝我么?……这几年,师父待你如何,你心里不知?”
“师父的大恩大德,枚儿没齿难忘;……”叶一枚抬眸,眼里噙满了泪;“叶家被人构陷,爷爷没了命,家人入的入狱,发配的发配;那些亲朋好友,无一人伸出援手。徒儿颠沛流离之际,师父您收留了我;您带徒儿上山,传授一身本事,徒儿怎敢忘!”
木玄脸色缓和了不少。
叶一枚又道:“师父疼我,比我爹娘更甚!爹娘明知我不愿,还狠心送我走!徒儿寒心,徒儿不求他们,留了一线希望,为见师父您。一枚自忖,人小言轻,没法给师父什么允偌。但,师父刀子嘴豆腐心,一副菩萨心肠;……您,不会坐视不理的!”
叶一枚言辞恳切。言尽,眼泪扑簌簌落下;……
“枚儿,……”木玄心内一颤;手颤抖着伸过去,想拉起那可怜的孩子。
突然,天空一记闷雷;木玄心里一震。
心中万千雷声,轰隆隆响;……不行,大业未成,前路迷茫,怎可心慈手软?
悲怆,片刻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