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黑,厉正国叫来一辆大巴车,把那些人依次塞进了车里。这些人表现得很冷静,不吵不闹,安静的坐着,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他们会死吗?”
陆半心站在屋檐下,看着大巴逐渐消失在拥挤的车流里,低声问道。
“不会。”
丰信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回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睡个好觉。”
“嗯。”
回到房间,陆半心又翻出父亲写给母亲的流水账信件,逐一翻看,依旧没有头绪。她捏着黄铜钥匙,回想着记忆中的那个红色身影,渐渐进入了梦乡。
睡着后,陆半心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母亲穿着一件红色风衣站在长荣杂货铺的门口,天上下着雨,她直接走进雨里,没有回头,留下一长串鞋跟敲打着青石板路面发出的“笃笃”声。
一个小女孩从铺子里跑了出来,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喊着“妈妈你别走”
母亲停了下来,她像木偶似的机械的扭过脑袋,露出一张像小丑一样恐怖的脸来。
惨白的脸颊,鲜红的嘴唇以及被口红沾染过的下巴,两条丑陋的黑线挂在眼皮底下,一直延伸至嘴角。
她咧着嘴,笑得张狂又诡异,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刺进了小女孩的心里。
“啊”
陆半心惊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脑袋里全是那张诡异的脸和刀子一样的眼神,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力吞咽口水,用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平静下来。
这是只是一场梦,可陆半心却没来由的感到头皮发麻,那个场景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
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段故事。
“难道是因为那次奇怪的发热?”
陆半心下床倒了杯水,边喝边小声嘀咕了起来。
小时候,具体多小陆半心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她还没上小学,有一天半夜她莫名其妙的浑身发烫,全身红的像一只熟透的大虾,意识也被烧迷糊了,父亲和爷爷把她连夜送到了医院,她住了足足一个月的院,才从鬼门关上被救了回来。
回来后陆半心就再也没见过母亲,而且关于住院前的一段记忆也从脑袋里消失了,爷爷说是因为发热把脑袋烧糊涂了,记忆也跟着丢了。
当时陆半心还太不懂爷爷的话,只记住了一件事,她的母亲就是在她消失的那段记忆中去世的。
如果没有觉醒、没有九道、也没有浅浮山,她陆半心就只是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她或许会带着这段留有遗憾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或许那个红色的身影也会偶尔在梦里出现。可惜从三天前的那个深夜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变了。爷爷的去世不是意外,父亲的变化也不是意外,那母亲的消失会不会同样不是意外呢?
那段消失的记忆,会不会只是为了掩盖某个真相,而被故意抹去的呢?
陆半心站在黑暗中,不停的来回踱步,像一只找不到方向的蚂蚁,茫然又无知,她一遍遍的怀疑、猜忌、然后否定,再怀疑。
就在她焦虑的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落脚很轻,应该是故意为之的。
“难道那些人又来了?”
陆半心顿时紧张了起来,她打起精神,蹑手蹑脚的来到门边,耳朵贴着门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叹息声从门缝外传了进来,声音离她很近,应该就在门外面。
陆半心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一把拎起桌上的台灯,对着外面吼道:“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人回答,但是那个叹息声却再次响了起来。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在杂货铺外面。
“人呢?跑哪去了?”
这是莫十三的声音。
“我看到他进去了,应该就在里面。”
这是白翼。
陆半心听到两人对话,连忙推开窗户,捏着嗓子对楼下喊道:“十三爷,白翼是,是谁来了?”
杂货铺里的灯被人打开了,光线透到巷子里,白翼站在光亮中,抬头对她说道:“还能有谁,老家伙呗。”语气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老家伙康老?浅浮山的老大?
陆半心愣了愣,放下手中的台灯,带着疑惑把门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