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都是红珠在打理,她自小跟着叶凉茉,将良茉当亲妹妹,一针一线亲自裁剪、刺绣,恨不能一下子将几年的份补回来,她可不敢再订做了。
静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了脚步声,也不知是否是有了新客人,老板娘过去低声和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隔着布帘,恭敬问道:“是。姑娘换好了吗?”
“嗯……你可否进来一下,我不太会系这种……”
听得轻笑声响起,短促而轻微,有点远,似乎又有点近。是顾梓安?还是老板娘云裳啊?
她微红了脸,既懊恼,又窘迫,手里拉扯着垂落的带子,不知从何下手,要不干脆用扯断,重新系?
云裳应了声,话语温和:“这是我们这儿特有的,您不会也情有可原。”
这话就是在骗人了,她明了,这种是当下最时兴的,只不过她久不曾在此生活,一时也不能学会。
“姑娘,您别着急,我先解开,再重新系……这根不是在这边的,它是从这边穿过去的。您看,其实也不难,绕一下,最后系上,打个活扣就好了……”
她灵巧的手指随着话语,灵巧地上下飞动,系得又快,又美。“您的旧衣服,我随后叫人……”
“不用了,烧了吧。”叶良茉扫了眼活扣,理一理衣服,转身出去,喊秦叔付银子。
旧衣服团成一团,沾了酒渍,很小的酒渍,虽然酒味重点,但是……烧了?这可是锦缎啊,上面还是双面绣,一块就价值千金呢,竟然要烧了?
叶家大小姐这么娇贵吗?真浪费,云裳叹口气,做衣服的人,看见衣服被人无端丢弃,总是觉得厌恶的。
叶家虽是富商,老爷生前却恭谨俭朴,所以秦叔也不由咕哝了声,“小姐,红珠要是知道……”
“不是她做的。”
“不是她做的,也不能浪费……”
他不敢继续说了,因为叶良茉的眼神很静,静得生出淡漠,她矮他一头,却好像居高临下的审视他。
他连忙低头,不愧是家主,即便平时再温和,也是说一不二,气势凌人。
叶良茉出了店门,转身要上马车,忽然微微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楼上,菱花纱窗后,似乎有白影闪过。
“小姐?怎么了?难道是这云裳有古怪?”
“不是她古怪,是这云衣坊有古怪。”
“怎么古怪了?”
蜀锦在京城销量不算大,这成衣坊又地处偏僻,按说早就开不下去了,可里面却摆着画着胡人的陶器,这种陶器是她离开那年,京城盛产的,当时胡人大量涌入,许多以此为题的诗作、扇面、陶瓷开始产生。那已经是五年前了。
叶良茉觉得此事蹊跷,当下也不能理清楚,只是敷衍道:“就是云裳的态度变得太快,令我觉得惊讶。”
“小姐,你啊,就是想太多,你刚回来,她不认识,当然冷淡,看到一直……看到我,知晓你的身份,当然就变了。”秦叔不敢说一直跟在老爷身边的我。不能提,徒惹小姐伤心。
“或许吧,看来我得多出去见见人,要不然,人们以为叶良茉有三头六臂,是什么妖怪呢。”叶良茉笑了。
“大小姐就爱胡说!”秦叔忍不住松口气,她又成了一副温和的样子,能随意与他说笑。
再看窗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放下帘子,端正坐好,翻开手边的账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