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讲道理呢!”林子枫着急了。
“这就是在和你好好讲道理,”白琮平静地看着她,“直到现在我们还有一个同事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全算在你一个人头上,那你家里还有谁有这里的钥匙,谁还能做主,赶紧叫过来。”
小唐这才明白,其实从一开始白琮就觉得这个林子枫不像是能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所以他打定的注意就是从林子枫这里挖出有关的信息,说不定能找出更有嫌疑的人。
可惜林子枫看起来和家里人关系也不是太融洽的样子,一顺手给他们列出至少二十个名单来,小唐看了两眼一黑:“你们家还有这么多人呢?”
“你这话说的,”林子枫又开始翻白眼了,“合着我们家就该死绝了吗?”
小姑娘噎起人来也真的是有杀伤力,小唐不是对手,很快偃旗息鼓,白琮按照她提供的名单倒也排除掉一些人,林家到她这一辈,留在国内的已经不多了,还有些是当时过继出去了的,现在就更没有来往,真正能偶尔回乡祭祖的就更少了。
“林子枫不配合,但她的不配合只是小姑娘家不高兴而已,我们已经查过她的时间线,确实在案发时间区间内都有不在场证据。”
白琮对这姑娘可真是敬谢不敏:“脾气太大了这小丫头,三句话之内一定要阴阳怪气地怼一怼,要不然不会正常说话。”
“她正赶上毕业,一堆烦心事,经济上又不宽裕,正常的。”彭林对这种刚步入社会、还没适应节奏的小女孩还是比较能够理解,“能看出她对这个陵园的抗拒是真心的,先放她走吧。”
彭林的说法比较委婉,病床上躺着的图楠要不是身体虚弱都要直接跳起来了:“头儿你没事儿吧?就这样把人放了?她现在可是唯一的线索!”
“我的图楠妹妹哎,你该不会住院住得脑子退化了吧?”小唐伸手过去摸她额头,被她打回来,这才继续说,“头儿的意思明显是放长线钓大鱼啊,如果软禁你们的人真是他们林家的,肯定会找机会去和林子枫套话的。”
好吧,这个说法图楠勉强能接受,她看着彭林说:“我和邹靖被关在里面的时候每天都有人从头顶的窗户里用吊篮送吃的下来,只不过分量都很少,那天我和梁医生聊起来他才告诉我,哪些食物里都有不同成分致人昏迷的药物,幸亏没多吃,要不然就麻烦了。”
“这样看起来,对方既不想让你们饿死,也不想真的把你们弄成植物人,”白琮叼了根烟在嘴里,虽然没点燃,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含混,“还挺有原则一个人。”
“这和我们最初的判断是吻合的,”彭林用手抵住额头说,“凶手杀人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在既定规则内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做违法的事,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会对赵家瑞下手?”
这一点白琮也觉得奇怪:“赵家瑞的社会关系简单,出狱之后只和秦惠兰母女联系过,结案之后虽然没有公开宣判结果,但也是受到了法律制裁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口水晶棺里?”
白琮真正想问的是,赵家瑞被秘密带走之后到底去执行什么任务了?和rfessrhung的实验有什么关系?他究竟是在为这个实验当志愿者的时候死的,还是私逃出去之后没躲过凶手?
可惜彭林并没有打算接他的话,也不知道是连他都不知情,还是到现在为止这件事都属于高度机密,不能随意透露。
“现在死因还在调查中,”彭林最后只说,“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才能有初步判断,我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赵家瑞在很多年前签署过一份协议书,是在执行死刑前将身体贡献给科学研究,据我所知当时结案之后他就直接被送走了,但我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参与那个重要研究的教授……目前也是失踪状态。”
白琮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彭林说:“赵家瑞的案子不归我们负责,只能尽量在这边找到一点关于无名女尸案的线索,也不能一直耽搁下去,既然暂时没有别的线索,明天我们就先回去。”
他低头看向病床上的图楠:“本来你父母是想给你办转院手续的,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就还是就在这里休养几天吧,不着急归队,一切以你身体为先。”
“别啊,我没事儿了我现在就能跟你们一起回去!”
白琮按住她,阻止她坐起来:“你父母原本在你的职业规划上就和你意见相左,现在你还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老实点养好身体,是想让你父母再次逼着你辞职吗?”
图楠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犟嘴:“他们的想法是他们的,我已经成年了,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才不会听他们的!”
“你当然有做自己职业规划的权力,但你也要想想,他们不是出于干涉你的目的,”彭林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出发点是关心和爱,你不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最爱你的人。”
这话说得有点儿重,图楠当然不是用最大的恶意在揣测她的父母,只是还没学会用更合适的方式去和他们相处。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刚刚借口下去给她买早餐的图爸图妈提着东西回来了,看这情形大概在门口也听了有一会儿,图爸回头和图妈说了句什么,图妈就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图爸进来帮图楠把小桌板撑起来,小笼包和小米粥都摆放上去,这才开口说:“我让你妈去办出院手续了。”
图楠拼命抑制的情绪骤然崩溃,眼泪倏地一下砸在了刚被她爸爸揭开的塑料盖上。
“彭队长,我们楠楠从小就是个特别要强的孩子,和男孩子比体力、比成绩,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证明给我们看,她不比任何人差,”图爸看向彭林说,“老实说我们当父母的,心里当然觉得自己的孩子比其他人都强,可也正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我们对她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她平安健康。”
图楠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图爸回头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这么大姑娘了还哭鼻子,赶紧吃吧,吃饱了路上才有力气跟我还有你妈吵架。”
彭林有些拿不准图爸的意思,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但现在孩子是真的大了,她有权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我们当父母的没办法帮忙,至少做到支持吧,”图爸接着说,“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她心里也不安,再说了,这个案子她也算是证人,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去,暂时先让她在家里休养,也方便你们随时找她。”
看看!这么通情达理的父母上哪儿找去!
图楠哭得开始冒鼻涕泡了,三个大男人站在这里都很尴尬,白琮就抢先一步说:“得嘞,那我和小唐去帮阿姨一起办出院手续。”
因为彭林和当地公安还有一些交接工作,小唐定的高铁票是晚上的,就去医院照应着图楠一家,秧苗本来也在医院陪着图楠,见到小唐就问了一句:“我师兄呢?”
“你家师兄又没交给我保管,我怎么知道?”小唐调侃了她一句,“还以为你别他裤腰带子上了呢,竟然也有你找不到人的时候。”
秧苗不跟他开玩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就严肃地说:“我说真的,他是跟你们头儿去工作了还是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小唐看她这么紧张,就打电话问了彭林,挂完电话才告诉她:“他没和头儿在一起。”
糟了,秧苗还顾忌着图楠现在是病人,把小唐拉到走廊上才说:“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对什么地方还觉得有嫌疑?我觉得这事儿没完,别马上就要回去了再出点事儿。”
要说起对白琮的了解,他们整个队加在一起也赶不上秧苗,小唐被她这么一说,瞬间紧张起来了:“他该不会又一个人去那个林家的私家陵园吧?”
秧苗浑身一炸,立刻掏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这次白琮竟然接得很快:“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秧苗松了口气,“你上哪儿去了?”
“趁林子枫还在,我找她拿了钥匙再来这儿看看,”白琮说,“那个地下庄园看上去可没这么简单,彭林说要回去了,下次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抓紧机会才行。”
秧苗想起rfessrhung的话,心上心下的,就试图劝他:“要不你先回来吧?一个人去多不安全啊,之前图楠他们就是在那儿出的事,邹靖到现在还没找到呢。”
“别担心,我……”
信号毫无征兆地中断了,秧苗听到一连串的“嘟”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抓着小唐的胳膊就开始跑,小唐被她猛地一下拽住,差点摔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扯住她:“怎么了?”
“我师兄怕是要出事,你赶紧联系你们头儿,找人去那个陵园,”秧苗的声音都在发抖,“刚电话突然就断了,再怎么打都打不通,快!没时间耽误了!”
原本秧苗打算兵分两路,但小唐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如果连白琮都搞不定,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过去了不就等于羊入虎口吗?
“电话已经打过了,彭队会立刻带人一起过去,用不着我特意回去一趟,”小唐坚定地跟上她,“我和你一起。”
他们从医院赶过去还没有彭林他们到得快,等到了地方,白琮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的第一时间就上前安慰秧苗:“我没事,别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秧苗浑身都在发抖,她扑进白琮怀里不停捶他胸口:“你是不是想吓死我!没事为什么电话接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