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时汤潮的母亲虽然很喜欢林岚,也了解林岚父母的为人,很放心,但思想也非常开明,并不想以自己的喜好和想法来影响汤潮在人生大事上的选择。同时也想到汤潮才刚刚上了大学,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事也不用太着急,先适应大学的学习生活要紧。所以说的时候,也尽量显得轻描淡写的,不让儿子有任何心理负担,过后也就没有再敦促。
而这一拖就是近三十年!错过了和“青梅”林岚本可再续的前缘。
和程琪恋爱、结婚,多少次来过莲山,到程琪的父母家,程琪曾不止一次要带他来这莲山市最有名的风景区走一走,也想看一看他童年生活的地方。可他在心里总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想回避,一直拖着没走过这最后短短的十几公里。但今天不知为什么,没有任何由头,他自己下意识地回来了。当自己真的来这里,却弄不清楚,此行到底想干什么,此时的故园对自己又意味着什么!
汤潮在山下心绪不宁,而登上峰顶后,胸中的烦闷并未有随之消除,仍无一丝年轻时登高远望有过的豪情,也没有半生飘零后,回到故土应有的兴奋和激动。别梦依稀咒逝川,四十年过去了,故园已无法找到熟悉和亲切感;身边不远处就是热闹的人群,却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心里感到的只有孤独。午后明朗的日光下,汤潮心情十分暗淡,一个人呆立在栏杆前,眼里除了迷茫还是迷茫。
“这儿的风光真是秀美啊!”突然一声细声细语的赞叹,让沉思中汤潮一惊!这声音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遥远。汤潮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代的一个同桌的“她”,那个说话总像是含在嗓子里、小声小气的“文静”。那种含在嗓子眼儿里“细声细气”的声音,当年曾多少次轻轻地抓挠他那少年的心。他急忙随声望去,带给他的却依然是失望:他发现身后不远处正在“小声小气”说话的,是一位身体浑圆、一脸横丝肉、形象与这声音完全不搭的中年妇女,和汤潮心目中瘦弱单薄得让人怜爱的“她”更完全对不上号。汤潮内心长叹一声:经过岁月的磨砺,自己少年时“好看”的“她”现在会不会也变成眼前这个人的样子了,而美好形象只留存心中的幻想之中,现实总是和心中的想象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汤潮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这时他忽然有了种感应,眼角余光觉察到似乎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汤潮收了收心事,再次转头定睛观瞧,这才发现在他侧后方三四步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美到足以为烦闷的心情瞬间带来了清爽:那里站着一位美丽的、相貌十分出众的女士。女士的年龄汤潮看不大出来,相貌看着很年轻,神态却不太像,中上等偏高的身材,穿一身可体的浅色职业套装,与周围休闲的人群有些格格不入,脚上是一双和衣着不太搭配的运动鞋。虽然看上去神情有些疲倦,可浑身上下依然干净利落,没有一处一丝凌乱,看不出是刚爬过山。头发在脑后编着利索的独辫,发梢和前发像是精心吹过,蓬松而不乱。皮肤细腻,有些过于白皙,清瘦俊俏的脸上,长着非常标致的五官。尤其是一双眼睛动人心魄的漂亮,带着些许的忧郁正紧张的盯着汤潮看。这是一双汤潮以前只在画中见过的美丽的大眼睛,眼角稍长而略上挑,教科书般标准的双眼皮,一眨眼犹如两只飞动的凤凰,格外显得高贵端雅美丽。女士的美丽,让人悦目,有些沧桑和忧郁的神情,也很有感染力,至少汤潮是读懂了。可汤潮被一位如此美丽的异性这么盯着看,却有些紧张,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问题了。迅速瞧瞧自己周身上下,发现除了衣着有些随意,没有什么大的不妥,转头看了一眼栏杆外的悬崖,瞬间就明白了,是自己站的地方不对。一定是刚才独自站在栏杆前发呆,不自觉间有些失态,在周围旅游的人群热闹的气氛衬托下显得格外地不合群,对方很可能是以为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汤潮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山里曾发生跳崖的事件,□□刚兴起的时候更是有多起。
汤潮向对方很感激地笑了笑,略带自嘲地解释了一句:“不用担心,我还不至于有什么想不开的,只不过是多年没有回来过了,故地重游,心里头总是觉得有一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