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航口中的同居自然不是真同居，只所谓做戏做全套，逼真度更高罢了。对于他的意见，叶阙一开始是反对的，可惜她反对的理由太站不住脚，以至于当下就被邵航驳回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叶阙，平心而论，你觉得你浑身上下哪里长得招人犯罪了？再说了，前段时间你住在我那时，我有没有趁机对你做什么？”他说得理直气壮，一时间竟叫人无言以对。

叶阙听后认真想了想，只好道：“就算我答应你，我觉得我妈也不会答应。”

这完全是废话，瞧叶瑾瑜看着邵航一脸不放心的样，用膝盖想都知道她不会答应了。倒是叶阙的这番话给邵航带去了一些别的启发，他思忖了半刻，道：“其实我还一直挺好奇宋佳佳和谭嶂究竟怎么认识的，你以前没有问过吗？”

问过是问过，但宋佳佳当时的回答是租房认识的。不过这个答案实在太含糊，抠不出太多信息量，不过她不知道，还有个人未必就不知道……

是了，这件事她完全可以再去问问丁薇！

“我需要去买一些生活用品。”叶阙脑中灵光一现，不等邵航那句我陪你去落音，她便拿出手机按下了某个号码，“这种事还是和女孩子一起比较方便的。”

她都这么说了，邵航只好表示同意，“那不如今天就去吧，反正时间还早，你现在刚好可以约她出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急！叶阙瞪他一眼，电话那边没多久便有人接听，叶阙将大致情况跟丁薇说了，很快二人便敲定了见面的时间。

丁薇住在通州，和叶阙最方便去的地方自然就要属王府井。邵航对陪女生逛街这种事尚算有自知之明，在将叶阙送到王府井书店大楼的门口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叶阙来时丁薇还未到，不过因为约她时时间已有些晚了，是以周边的铁漆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熙熙攘攘的王府井步行街上，叶阙看着近处的书店，不知怎地就想起读书时第一次跟丁薇来这里的情形：

那天她们特意将自己收拾干净，仿佛唯有这样才对得起心中对文字的那份虔诚。她更记得丁薇在抚摸着书架上陈列的一本本崭新的图书时默然出声的话，她说：叶叶，你知道吗？在我的床头，一共攒了39本课外书。

她刻意加重了课外，似是在将它们与教科书区别开。可惜那时的叶阙并没有听出，反是问，为什么是39本？她听后一顿，声音却是低哑了，她说，因为我只有在过年和过生日的时候才能得到零花钱，我攒了19年，才攒了39本书。叶阙纵是数学再不好，也知道那个19*2应该等于38，便立刻追问，那怎么会多出一本？

丁薇似是猜到她会这么问，正抚在书架上的指尖顺手抽出其中一本递给她，她看着她，眉梢眼角都弯了起来，说，傻瓜，因为有一本是你送的呀。

叶阙恍然大悟，又想起像丁薇这么热爱文字的姑娘居然最后放弃了文学而选择了会计，不由感到可惜。正思绪纷乱着，丁薇随后的叹息已然飘至，那话轻得分明，又字担千斤，她说，叶叶你知道吗？这39本书，也许是我对文字爱的极限。

这39本书，也许是我对文字爱的极限。

此生，叶阙没有听过比这更让人心酸的语句。

“你想什么呢！”丁薇的声音从记忆里蓦地杀入现实，叶阙猛然被她一吓，手上拎着的打包盒差点都要甩掉。

“半只北京烤鸭，别嫌弃。”叶阙说着将包装袋递过她，“中午刚好有一饭局，反正蹭饭嘛，你懂。”

她尽量将语气说得轻松，好在丁薇并未发现什么，只是淡笑笑，道：“刚才我看见邵航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算是在一起了吗？要说这个问题，恐怕还真是一个问题。叶阙回了个笑没多说什么，随后便拉住她的手逛起了步行街。

“真没在一起？”时间稍稍过了会，叶阙没想到丁薇忽然又旧事重提，转念一想，多半是对他们的这桩旧事知情人都免不了要刨根问底，便随手指向路旁一间玻璃墙上贴着彩纸的育婴中心，道：“小薇，你看这里在游泳的小宝宝，他们好可爱呀！”

原本只是为了转移话题，但多看了那婴儿游泳池里的宝宝两眼，叶阙居然觉得实在有趣，索性拉上丁薇一起蹿了进去。

这俩未婚大龄女青年毕竟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当下便被这装饰得犹如儿童乐园的七彩世界迷住了，倒是那面貌娇俏的售货员小姐轻快地向她们询问，东西是买给哪位的孩子用时，二人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同龄的同学里结婚的结婚，有孩子也都有孩子了。也只有她们，还奋斗在祖国政治文化的第一线，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出了育婴中心，叶阙忽而问起丁薇，你后悔吗？

后悔的是什么，也许各人有各人的说法，但丁薇却是一愣，道，叶叶，你忘了吗？我本来也该是个孩子的母亲了。

有些事她不说，可能叶阙还真就想不起来了，抑或者，那些发生过的事只有对当事人来说才别具意义，至于说旁人，至多是隔岸观火罢了。

叶阙不知该安慰她什么，只好抱歉笑笑，她倒也是一脸放下了的模样，低叹道，人生在世，谁还能不碰上几个人渣。

叶阙皱眉，只觉这台词听着耳熟，这才想起第一次听见时还是谭嶂对她说的，于是话头自然又落回到了谭嶂身上。她将先前的疑问向丁薇略微提了提，没想丁薇对这件事还真就知情。

“这事要说起来，恐怕还真就是佳佳自找的。”丁薇如是说。

丁薇的口气让叶阙稍稍感到不自在，但还是选择继续听了下去。

“那天我陪佳佳去我爱我家[注]看房，你知道的，佳佳一开始就说了她要自食其力，找个便宜点的房子，结果那中介估计是看佳佳浑身名牌，便极力向佳佳推荐了其中一套。”

“就是她现在住的那套？”叶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