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看守过来汇报褚明义熬不住了。
蒲素跟着他到了门外观察孔看了一眼,发现褚明义的四肢哪怕被固定在铁环里还在剧烈地抽搐。
这种无意识神经反射反应,代表着褚明义的大脑组织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吩咐看守进去关掉收音机,往他脸上浇点冷水让他清醒清醒。有必要的话还可以喂点水,半个小时后他再过来。
这个阶段褚明义就出现这种反应,在蒲素看来代表不了什么。对于一名接受过正规培训的特工来说,反审讯和承受酷刑是最基础的科目。
当然,他很清楚这世界上还没有能够完全抗的住专业审讯的人类。
有些囚犯直到被折磨至死还没有吐露实情无非两个原因:一,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二,审讯人员不专业,还没得到想要的,先把人弄死了。
情报机构明知结果如此,还让特工接受对应训练的目的,也仅仅只是希望在这种不平等对抗中尽量争取时间。
很多情况下被俘虏的人在里面哪怕多争取几分钟,对整个组织来说都无比宝贵。
所以受审者一开始会尽量保持沉默。或者看似豪爽交代实际上谎话迭出,尽量干扰审讯方向。
今天清晨那次提审甚至连一级审讯都不算。他只问了对方的姓名,与其说是审讯,还不如说是一次预热。
对于马上要开始的交锋,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预期。对付褚明义这样的老牌特工没有几个回合很难拿的下来。
不过他们的优势在于褚明义现在完全吃不准自己在什么地方,面对的是谁。
他和学长充分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称,之前重新设计了一套审讯策略。
也许可以起到想要的效果。
当他再次拿着材料回到看押室的时候,褚明义已经停止了抽搐。显然半个小时的缓冲时间还是起到了效果。
等他慢条斯理地把材料和纸笔摊在桌上,调整好了桌椅才开口:“早晨没休息好,现在可以了吗?”
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褚明义听到问话,马上就做出了反应。不顾手脚被磨的血肉模糊,喉咙里发出变形的声音:“休息好了长官,早就休息好了……”
“姓名?”
“我叫许淮山。言午许,淮河的淮,河山的山,许淮山。”
这个褚明义不简单。
恢复了只半个小时此刻竟又口齿流利,头脑又恢复了清醒。
“籍贯?”蒲素继续问道。
“我是安徽芜湖繁昌县横山镇人,和老家的父老乡亲一起逃难……”
“什么时候到的上海?”
蒲素打断了他的故事,继续问道。
“三个月前和家人一起到了上海,在船上父母双亲就得了疫病……到了上海,弟弟又染了天花,只剩下我和弟媳……”
“想听听你弟媳是怎么说的吗?”
蒲素突然厉声打断了褚明义。
“这……她是怎么说的?”
褚明义这时在那里脑子快速转动,两人被隔离审讯这是对他最不利的一点。他不知道李文娟是不是交代了,如果交代了又交代出多少。
“长官,我是受了弟媳撺掇在码头上偷了一副扁担行李,我认罪我认罪!你们可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那个破鞋自从我弟弟染病就一直想勾引我做她的依靠……”
“你,许淮山。共匪在苏北根据地的区委领导,负责民兵动员和妇女宣传工作。是不是这样,你想好了再回答。”
蒲素提高了嗓门,直截了当地发问。
“长官,冤枉啊!什么共匪,民兵动员?你们可别听那娘们瞎掰扯,她是想要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