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房间里缓缓踱步,想了一会,停下,问:“拉着我照相是为了什么?”
杨心悦:“当然为了李潇的冰鞋小店。”
他将信将疑:“真的?”
“对。”她用力点头。
“所以,是为了李潇?”
“是因为李潇给了我你巡演的票。我要投桃报李。”
这个回答,听起有情有义,坦荡无私。
“嗯……”凌骄阳扯下口罩,露出帅脸,“所以你是因为要看我的表演,求来了一张票,然后用帮忙李潇作为报答。”
“这样说也没有错。是因为你。”她说完,总感觉答得不好,找补,“主要是不想欠人情。”
不可以让他误会她对他有了心思。
五年暗恋,一直悄悄的进行,又甜蜜又安全。
古人云,不能先开口说喜欢,先说的那个就输了。
输,这个字她早不认得。
凌骄阳又把耳塞戴了回去,刚刚正听到一曲《体面》,歌词内容说的是分手不要呼天抢地,全世界毁灭般的绝望,他喜欢这种理性的歌。
理性的爱才能长久。
“我就是不明白以你之前的成绩,可以单独参加选拔,何况你已经入了国家队的眼,可以在国家队二队里找搭档。为什么偏偏进冠宇?”
“二队……”她天衣无缝的掩饰内心的慌乱,翻江倒海的拼凑出一段说辞。
“我家穷,为了让我滑冰,我姥姥,我爷爷,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们的棺材本都赞助我了。
冠宇说过,只我要答应跟拍直播,可以提供免费训练,还能给我分点钱。”
她做了个点钱的手势,觉得有点俗了,马上缩了回手,又说:“参加三个月后的联赛,一样能进国家队。”
“是吗?有志气。”他歪头看了看她,睫毛垂下去,遮盖住笑意,想起她之前放在二楼的行李,“你家穷,你带四个箱子,鞋子是进口的。
然后,你还跟外面那个叫什么升的穿同一个牌子的鞋子。
跳个3T,居然跟对方有一样的毛病,点冰时会迟疑,落地时,浮腿抬起的时间点节奏不好。
现在一个劲说,跟他不熟,又带着他进了冰场,两人在冰上搞双人滑? ”
凌骄阳从未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口齿伶俐得跟地主家的师爷一样。
最后一句更是关键。
他淡淡的说的:“他在追你。”
不是疑问句,是用陈述一个事实的口吻。
她愣了一会,低头看看脚下鞋子,咬咬牙抬脚踢开。
随后,神色如面向神明一样的庄重,伸出两根手指,“我发誓,我真的,真的,真的跟他没有半个仔的关系。”
凌骄阳目光闪了闪,神色也严肃了许多,“运动员有两种,第一种他们只是夺冠路上不断选择放弃的普通人;
第二种,他们心目中只有他们热爱的项目,受伤、生病、亲情、友情、甚至于爱情都不能让他们放弃自己所选的路。
杨心悦,你想好了再说。”
“……”
这话怎么跟肖教练说的一样?
那是她进入燃冰,成为正式签约成员时,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凌哥,我觉得恋爱这种事,一定是男有情,女有意,那才谈得起来。
只要一方不愿意,只能称为单相思。
所以,你不能武断认为我会看上他。”
凌骄阳侧目看了她一眼,“冠宇有一条规矩,谈恋爱,开除,赔偿十倍的工资。”
他在好心提醒杨心悦。
她才来队里,本来队员中,女选手就少,这次还要淘汰一批出去。
只要有人弄个什么花边新闻出来,到时,罚的是她。
伤心的可能是为了她而来的李潇。
好兄弟相照顾的人,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女生嘛,交朋友,就要交李潇那样的,别的人不入他的眼。
今天事整得有些大,他身为队长,还是要认真对待。
跟手机那端的李潇一番沟通,有了结果。
他向杨心悦招了招手。
杨心悦无比听话的赤足站在他面前,仰头聆听教诲的看他。
“这个事必须给队里一个交待。”他决定了。
“好啊。”她挺起小胸脯,很正式的说,“我愿意写保证书,”
“今天晚上交一份保证书,有问题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民主,询问式。
“好。”她点头,这关总算能用文字代替处罚了。
凌骄阳满意:“五千字。”
“不可能……”她声音扬出一种窦娥冤的气场。
在他目光逼视下,那句:“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她马上妥协放低声音,“不可能完成不了。头悬梁柱,锥刺吾股,也得一个字不差的写出来。”
凌骄阳语气埋汰:“不能百度,不能代写,不能肤浅。”
杨心悦哽着脖子,迟疑几秒后,问:“是交给你吗?”
“当然。”他想了想反问,“你想贴出来让全队欣赏,也是可以的。”
“不了不了,凌哥你看就行。他们怎么能读懂我的深刻。”
很懂事。
凌骄阳把另一个耳塞塞进耳朵里,做了一个拉门的手势。
杨心悦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
门未关,凌骄阳上前关门。
门忽然打开,杨心悦站在外面。
他同时看到十几张门都开着,然而,每一张门后,有数个人头浮影在动。
杨心悦悄悄的对他说:“凌哥,我没鞋穿,晚上能请个假去买鞋子吗?”
凌骄阳正色的扫过那些开着的门,一本正经说:“可以。”
杨心悦脸上绽出笑容。
“保证书不能迟。”
杨心悦欲哭无泪。
临走时,她冲凌骄阳说:“凌哥别老听那种苦情歌,什么分手体面……其实分个手哪有不哭的,不哭那不是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