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都听到了这句话。
深大的学府的学子,在入学前,听得懂粤语只占一小部分,听不懂的占了九成以上。
入学几个月后,外省的便能无师自通的,听懂骂人的话了。
大一的还在军训期间,对粤语无能。
到了大二,大三的,那就是老油条了。
在听到主持人口中说出时,就有很多人为之一怔,不明所以。
当凌骄阳再重复时,大家才恍然大悟。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杨心悦:“你自己话俾佢滴知是系咩意思。”(你告诉他这首诗的原文内容)
杨心悦目光落在凌骄阳身上,等着他翻译。
这个档口上,台上台下的人皆含笑望着她。
大约只有她不明白主持人问此话的真正含意。
要说众人都表现出一脸姨妈大伯式的慈爱之笑,但有一人脸色却极为难看。
彥燕飞甚至要冲出燃冰成员的队伍,钱金龙不动声色的拉住她,低低说了一句:“她听不懂。”
“可有人听得懂。”
这句话好玄妙。
有人,这个有人是指的谁?
钱金龙不问也知道。
“名字爹妈给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凌骄阳向主持人略斜了一眼,早深谙深大的这一套路,他想了想,带接口说:“我替她说。”
他要为杨心悦解围。
随即,类似于百家讲坛里,画外音的声音悠然传出。
“春秋时期,楚越两国语言不通,曾有一越国船夫泛舟江上,唱了一首歌。”
杨心悦听得云山雾罩的。
怎么她的名字如此的高端大气上档了?
没有听老头子说过呀。
一旁的凌骄阳看她瞪着两只大眼,目色如波,心中微微一怔,忙别开视线。
他说:“心悦两字,取自《越人歌》。”
话说到此处,凌骄阳便不在继续往下说。
“后面的具体内容,大家可以百度检索。”
说完,他向主持人瞥了一眼,眼内含有警告的意味。
调整了一下呼吸,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比让他在冰上跳一个四周跳还让他紧张。
杨心悦是他叫上来的,让她为难或是出糗,他心底是不会好过的。
还好,总算是还了杨心悦一个体面。
主持人见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转头便问:“杨心悦,你是否学过这诗《越人歌》?”
杨心悦一笑,没有心机的说:“前阵子看电视剧,不是提到过。”
主持人:“那你能背出来吗?”
呵呵,体育生的语文就这么不被你们待见吗?
这学生会主席好像是建筑系的。
一个理工男也敢嘲笑体育生的中文水平吗?
杨心悦清清嗓子:“今夕何夕……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
念诗时,语有柔情,眼有期待,心有谦卑……
深情并茂盛的朗诵出了《越人歌》前文,并非多难的事。
只是念到最后一句时,她还不忘记冲台下的数千人挥起手中的话筒。
台下的观众早让她甜美可爱的声音撩拨得心潮澎湃。
杨心悦突然停下,手窝在耳边,作聆听状。
台下众人齐齐喊出一句,“心悦君兮,君不知。”
礼堂从未如此安静。
一直沉迷于网络里碎片般的鸡汤妙语的学子们,大约从未如此领悟到汉语之美。
凌骄阳没有说出来。
杨心悦没有说出来。
主持人想将两人往沟里带,也没有成功。
然,对于这句话真正理解过的人,此时此刻无从大声说出心中所想。
台下的观众,特别是女生们,眼中泛起光,看着台上的帅哥们。
谁的心中没有一个曾经的青春少年呢?
真情,本就不应该被亵渎。
主持人面色微讪,打圆场的说:“谁说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
的确,暗恋是年少才有的纯粹情感。
没有尽头的黑暗,渴望阳光的感知。”
他说的什么?
为什么主持人不能不说鸟语呢?
普通话不好吗?
普通话才是全国通用的好不好?
“他刚才说什么?”她问。
忽然,一旁的凌骄阳眼神古怪的盯了她一眼,脱口而出:“你真系傻佐咩?!”
还是粤语。
声音软软的,跟他说普通话时的感觉天差地别。
但这次她听懂了。
她鹦鹉学舌回敬一句:“我仲意。”
这句话,还是阿瑶教给她的。
现学现卖派上用场了。
主持人耳朵尖,立即凑近过来:“靓女,你仲意边位?”
她没有听懂,瞪着眼看凌骄阳,一副被人欺负了说不出话的委曲样。
主持人哪里放过她,继续问:“靓女,你系唔系最仲意呢位靓仔?”
主持人和蔼可亲的脸,配上听不懂的鸟语,她彻底听不下去了。
泱泱深大,怎么可以不用国际通行的普通话呢。
于是她决定要为普通话证道一下。
“啊?”她芒然了一秒后,顿了顿,“这里大多数是外省的同学,说普通话吧,这样不会让我所说话产生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