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都能从脚上看到。

没有两个人的脚会完全相同，正如没有两个人的人生会完全相同。

老者做了一辈子鞋，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足型。无论保养如何精益求精，正常人类走动的时候总会对足底形成磨损，可是老者看到眼前少女足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磨损，像是一生从没有走过半步路一样。

人类能一步路都没有走过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有神。

老者的背佝偻得更深了，脑袋低垂着不敢抬起分毫。战战兢兢地量好尺码，又记住每一个微小弧度，老者收起工具背起木箱站起身。他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后天……”

“明天就给您送过来。”

凡人怎敢怠慢神明。

只能倾尽所有奉献而上，换来一声轻笑便已满足。老者颤颤巍巍告别，心下决定晚上不睡觉熬夜开工，直到做出完美的鞋子。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坏事。

没有理会表现奇怪的老者，布莱恩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部曲，问：“过得还好吗？”

“还好。”

说完，两人皆是沉默。布莱恩心里装着许多心事，又不至于找一个几乎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女孩倾诉，便推说有事情要办推开门走了出去。

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部曲一人，她坐在沙发上，正午阳光毫不遮掩地照在脸上，灼得发烫。她不想躲避，任由阳光肆意播撒热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总是很容易疲乏。

窗外时间飞逝，很快接近傍晚，金黄色的光照在部曲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她在做梦，没有听到诺拉进门的声音。诺拉看到部曲睡颜，心跳得有点快，不想惊醒她悄悄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她将买的食材处理好，等待水烧开的时候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部曲睡得很安稳。可是随着光芒渐渐消退，部曲的身体竟变得透明，飘渺如烟就像要消失一样。诺拉见状慌忙跑过去抱住部曲，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不想再次失去，不想只是看着。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诺拉并不知道。她只能紧紧抱住部曲，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被诺拉紧紧抱住的部曲感觉难以呼吸，她睁开眼睛难受地拍了拍诺拉的肩膀。部曲看见诺拉泪流满面，不断线的泪珠落到她的肩膀，打湿一大片。部曲莫名心疼，也紧紧抱住诺拉，轻轻拍打她的背。

两人在黑暗里拥抱。

客厅的灯亮起，暖黄灯光照在两人脸上。看着部曲被打湿的脸，诺拉突然破涕为笑。她磨蹭着部曲贫瘠的胸口，调笑道：“你又没穿内衣。”

听了诺拉的话，部曲一下涨红了脸，低声辩解道：“太，太大了嘛。”

像是在对亲近的人撒娇。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拥抱之后变得异常亲密，像是已经一起经历过许多事情，自然而和谐。

晚餐还是很丰盛，诺拉真的很擅长做料理。不同于昨日晚餐时的拘谨，部曲这次放开了许多，桌上的食物有一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里，吃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她总是很容易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