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赶到拍摄地时,暗香的老板已经等在门口。和于旦简单寒暄几句,王姓老板从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大门。
门开了,人却不急于进去,仍是站在门口抽烟。他清楚自己店里的卫生状况,本来就不干不净,又几个月关门关窗不通风,里边儿现在肯定是一股呛人辣嗓子的难闻味道。
灯光组和摄像组从车上往店里搬卸器材,一会儿要拍摄暴打杀人狂戏份的马东锡脸上挂着狞笑,在空地上来回跳跃,比划着各种动作。即将挨揍的张毅则是裸着上身,道具师在他身上一圈圈地扎紧厚布条。
导演姜海端详着老旧残破的灯箱牌匾,满意地砸砸嘴:“啧,真是不错,这店够复古,确实有零几年那股味儿。”
陈自力很是得意:“那是,我和旦旦当初逛遍大半个滨海市,比它更旧更残的就没看到第二家!姜导你这还没见着里边儿呢,装修特老,那壁纸脏的都粘手,沙发上又是污渍又是烟烫的窟窿洞,绝对够破!
道具组都不用费力气布置,直接就能开拍。就它家这环境,别冒充零四年的背景,冒充九四年都不穿帮。”
听到姜海评价自家练歌房复古时,王老板还挺乐呵,他心想歌里唱的果然没错,野百合也有春,经营不下去又转让不出去的时代眼泪,竟然能成为电影拍摄地。但他越往下听越觉着不爽,忿忿地瞥了一眼陈自力,真是谢谢您嘞,还给我家店封了个滨海市第一破的名号。
王老板咬紧牙根各种腹诽:“狗屁九四年都不穿帮,怕不是个玻璃花眼吧,暗香练歌房明明是零二年开业的!要是装修不老沙发不脏,怎么可能只收这点儿钱任凭你们砸!隔壁街的纯倒是酷炫又亮堂,想花两万块钱在人家包间里拍打戏?做梦吧你们。”
于旦注意到王老板便秘一般的难看脸色,大概猜到了缘由,微笑着走到他身边安抚:“不光人类有气质这一,物件儿也是有的。人会衰老,店会陈旧,但气质这东西永存,单是看这大气恢弘的门脸,就能感觉到暗香的档次。
“兄弟你可真有眼光,不是我王阳吹牛,这店现在看着很一般,但零二年那会儿,暗香绝对算得上高档,生意好的不得了。”
王老板嘴角微微上扬,于旦恰到好处的吹捧勾起了他那些粉红色的美好回忆。
暗香生意最火热的那几年,他还不是这家店的经营者,但也是店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那时店里的人都喊他王经理,正值年富力强精力旺盛的好时候,做事时不知疲倦劲头十足。
最辉煌时他手底下带着三十多个年轻姑娘,夜夜夜夜扎在脂粉飘香的女人堆中,或厉声斥骂或循循劝诱,因材施教地用不同手段来振奋姑娘们的士气。在王经理的领导之下,姑娘们总能带着最柔情的媚笑,然后对着客饶钱包狠斩一刀。
那时可真是个好时代啊,姑娘爱岗敬业,客人出手大方,他王赚佣金赚得眉开眼笑。
一零年时原先那任老板迷上了去澳门,三去五去,家底折腾掉大半,生出把暗香转手的想法。
努力攒钱八年的王经理站出来,这家店,我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