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媛媛蹲下身子,在我前面位置的桌兜里翻捯着。
林瀚向右边挪了挪,连带坐着的凳子也“吱”了一声儿歪到一旁,“这是你的桌子?”
“不是我的桌子,我们班班长的,诶?王鑫,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一块儿打过篮球。”
“找到了,”姚媛媛从桌兜的一堆学习报里拉出一个本来,封皮是硬硬的牛皮纸壳,两个大大的古铜环圈住里面厚厚的一沓浅棕色活页纸。有点像林瀚的歌词本。“就一个本还藏得这么深。”
“本?什么本?”
“我的作文本,昨天下午收拾完桌兜不见了,就知道是王鑫干的好事,”姚媛媛轻轻掠了下报纸留下的薄弱的油墨屑,牛仔短裤的裤管放空了一大半。
叶梓忆啃着手里的大马克杯杯沿,粉色恋上她正嘟囔的唇,眼角停住着无谓,“王鑫撩逗女生都不挑人的啊。”
我看着姚媛媛的作文本,不禁联想到林瀚,不知道他总是从哪盗用的些成语,经常在作文课上被孙学之点名,批评他词不达意,“你是文科生,语文成绩肯定挺好的吧。”
“额,一般般吧,”姚媛媛挽了下贴在脖子后的一把头发,清冽的笑被酿成一壶老酒入喉。
“林瀚,快,取取经,拯救一下你可怜的语文成绩,”林陌晃了下林瀚正坐的凳子的靠背,一脸坏笑。
“提这个干嘛,语文都考完了,”林瀚蓝绿色相间的鞋撞了撞林陌白色的鞋沿,咬紧的牙槽间掉出一句话,“就是这么损你弟弟的?”
这会儿的林陌倒是俏皮的,“反正不是亲的。”
“喂,那提提正事儿,”从叶梓忆的嘴巴里蠕动出别致的调侃来。
我也开始心怀期待地看着林瀚。
“咳”,林瀚眼看被我们几个步步紧逼,刚喝进去的一口水也没免受侵袭,他没有理会洒在自己裤子LOGO上的一摊水,“我,要去上厕所了,”林瀚无措地摸着脖颈上面刚长出几毫米头发的地方,“小香菇,下节考试加油啊,走了,”姚媛媛手里的纸巾还没来得及递给林瀚,他的背影已经渗透在阳光里,步履匆匆。
“林瀚,喂,怎么就走了,”叶梓忆溜下桌子,像是很失望。奇怪,她平时不是很喜欢姚媛媛的,现在倒撮合起她和林瀚来了,唉,搞不懂。
这是一个琢磨不透的季节,过分真切,总给人错觉,仿佛一直不曾走远。明媚的线条流过几笔水彩遇见的云朵,被热烈的暖风相催,变装后又是另一副光景。离开了习惯的慵懒,整座城市不再透明,隐秘的伤口灼伤成碎片,不敢靠近的热度也无法疗伤,是乏味,是颓废,是千疮百孔。
两天的考试说结束就结束了,其实也是很快的。我们开始搬桌子,搬书,打扫教室,当然还有最不想面对的一件事,就是照着答案修改试卷,用张义的话说的再高级点儿,叫“小题大做”。圣熙中学文印室的老师是很有效率的,每次考试在最后一门结束之前,各科答案肯定都会印好,而且一摞一摞地摆整齐,保证每科答案人手一份。
“哥,考得怎么样,”像林瀚和林陌这样的好学生一看到发下来的答案,根本不会很在意,不像我们学习一般的人,总想要急切地知道自己对了多少。而他们表面上看似关心地问这问那,其实不过是变相地互相吹捧。
“英语完型填空不会,”林陌拿着我的红笔在自己的英语卷子上勾出一列大小不一的圈圈来,摇了摇头,“啧啧,果然,十五个。”
“这次的题这么简单?二十个对了十五个?”林瀚也照着英语答案,在自己的英语卷子上划出一系列的斜杠来。
林陌接着翻到有作文题目的那一页,很淡然地说,“不是,错了十五个。”
“什么?哥,你可能考英语时没带橡皮吧,哈哈哈哈,”林瀚笑眯眯的,“诶,不是,那你那么自信还数自己错了几个,哈哈哈哈,”林瀚的脸上咧开一大弯弧线,好像不能愈合。
林陌一点也融不进林瀚笑点的气氛里,“你以为都是你?傻了吧唧地在那儿数对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