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致心头一动,看向冯嫣,却只看到她温婉一笑,俏生生的面容不见丝毫异样。不由得失笑,梅姨娘当年入府的时候可是得罪了全冯府的人,他那时已经记事,自然也不例外,如今冯嫣却能在府中众人里混得风生水起,不得不说也是种本事。
不过他也不是心思狭隘的,冯嫣这十几年的作风如何他看在眼里,作为受害人的母亲和弟弟也没当年的事放在心里,他又何必枉做恶人?毕竟他们还有一半相同的血脉。
端起面前的热茶,他哂笑一声,他给她牵了一门好亲事,吃她一口好茶,也算全了这段兄妹情分!
屋中众人被冯妗一番话带入了愁绪,也只有还不识愁滋味的冯妤没有发觉,乐滋滋的转移了话题:“二哥之前的生辰是在书院过的,只写了封信回来说了在书院里遇见了白蛇,可是真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冯致更是用一双寒潭似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这嫡亲弟弟:“白蛇?书院怎么会有蛇在?”他即将步入仕途,已经初具威严气势,此时一发怒,无人再敢说话。
自家大哥的气势越发摄人了,冯敛抚了两下被吓得急速跳动的心脏,瞪着这个坏事的小丫头,咬牙切齿,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难道能说是他和几户纨绔子弟对上了,那人专门寻了蛇来害他吗?
冯牧看着冯敛的面色,心知必有蹊跷,也不愿搅和了好好一场宴,便对冯致道:“说什么白蛇?可别是看花了眼,世上哪有白色的蛇?”
冯致脸色几番变化,看着身边的妹妹们,终究还是同意了,要问也不是这个时候。说来冯敛求学的书院是有名的松山书院,能入其中的或是达官贵胄后嗣,或是寒门聪颖绝伦之辈,书院防范蛇虫鼠蚁的手段就没少过,怎么可能有蛇在,还是白蛇?
冯妤可不怕这两位疼爱自己的哥哥,她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之前听母亲同吴嬷嬷说过一嘴二哥遇蛇的事便放在了心上,此时便一脸好奇的等着自家哥哥讲故事:“怎么没有白蛇?古时不就有汉高祖斩白蛇的说法吗?”
众人大惊,冯致,冯牧还有冯敛都是面色大变,连忙疾呼:“禁言!”
冯妤吓了一跳,讪讪闭嘴,好在这屋中没有外人,几人才松了口气。
冯牧最先开口:“这话岂是能随便说的?”古人说汉高祖斩白蛇然后起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便是大逆的说法了。
冯敛也说:“书中总也有些不真不实的地方,如果你只知道背书中所说,不知多思多想,我看不如多花些时间扑蝶玩乐的好。”
冯致最为言简意赅:“得禀了母亲让你好好学学规矩了。”
冯妤气结,但是终究是她刚刚失言了,只能气鼓鼓的坐下。
冯嫣拍了拍冯妤的手:“你先说二哥见了蛇,然后又说高祖斩白蛇,这话若是传出去冯家都讨不了好。”冯妤眨着眼,这才恍然,一阵心有余悸,这事传出去了可大可小,冯家人在官场,可得事事小心才行。
如此闹了一通,冯敛到底有没有遇见白蛇,之后怎么样了冯嫣几姐妹却是不知道了,此时茶也凉了,只有炉子上的水在“咕噜咕噜”的响着,冯妗突然“咦”了一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冷气迎面而来,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冬日少有的阳光给雪地添上一抹暖色,皑皑白雪中,点点寒梅傲立怒放,枝头的雪花堆积着,使得梅花红的越艳,粉的越柔,就连白的也是越发的纯粹。
一股惊喜的感觉凭空从心底生出,刚才的不快尽数散去,一时间满室皆喜。
转眼间,便到了冰雪消融,杨柳吐枝之时。
二月,倚梅苑中的梅花渐渐凋谢,取而代之的是嫩黄的芽孢,而这时,冯嫣的及笄之日便到了。
及笄礼一向是女儿家一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早早的,李氏便让人裁了新衣,送了首饰过来,冯敬安也表明的态度,毕竟在这个时候落她脸面也是把自己的脸面扔地上踩。
不过冯嫣终究是庶出,除了家中姐妹,便也只请了一些交好的闺阁千金前来,大家热闹了一番,酒过三巡,冯嫣有些微醺,便找了借口出门透风。
外面春和景明,阳光和煦,鸟雀清鸣,声声悦耳。冯嫣懒懒的将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边,静静的看着院子里姑娘们娇艳活泼的玩闹,眸光渐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坐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寻了来,她身量较小,五官精致,如同玉雪雕砌,美如雪中仙子。
这少女名为姜琢月,是吏部尚书之女,虽为庶出,但是姜夫人无女,便被记在了夫人名下,她和冯嫣关系好,今日这及笄宴自然也少不了她。然而她的性子却是活泼爱闹的,依冯嫣的话说,便是“白瞎了这副冰玉美人的容貌。”
姜琢月听到这话时却是毫不在意,施施然的回了一句:“玉美人有什么好?如那昌荣伯家的姑娘,便是笑都不自在。”
“我不过离京些许时日,回来就听说你把亲事给定了,可是吓了我一跳。”姜琢月坐在一边,眉眼满是戏谑,“是怎样一户人家?”
冯嫣一愣,迟疑了半响,才说道:“不过是很普通的人家。”她话语里也满是不确定,听得姜琢月翻了个白眼。
“那这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家你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