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太无耻了!”秦书山气急了,几乎疯了,骂出了这句话。“怎么了?小秦。遇到什么事了?气成这样。”同样来取信的洪教授关切地问道。秦书山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把刊物的目录翻给洪教授看。洪教授淡淡地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要以为所有的热心人都真的是为了帮助别人,不要以为所有的前辈都是可敬可亲的长者。不要以为人老了,就慈祥了,那是因为脸上的肌肉松弛了、没有棱角了而已。
原来还指望这篇论文评职称呢,现在倒好,成了别人的论文。评职称时,第二作者无效啊。损失一篇论文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天不会塌下来。再写就是了。问题是,这篇论文是博士论文的内容,博士论文的所有内容都只能是独著啊。要是有人发现,较真怎么办?现在的博士论文都上网,在网上很容易查到的。到时候请熊教授写个说明,说明他只是挂名?说明他盗用了自己的博士论文的有关内容?
越想越担心,越想越窝火。秦书山给熊教授打电话,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看熊教授怎么狡辩、怎么解释。其实,都既成事实了,解不解释没有意义了。秦书山明白,这么做最多是为了出口气。
熊教授接到电话,抢先说话,问秦书山是否拿到样刊了。秦书山没好气地说,刚拿到。熊教授不等秦书山把话说完,就说前几天在电话中忘了告诉他,论文署名的事了。正准备打电话跟他说明情况,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熊教授说编辑是他的一个年轻的朋友,知道他乐于助人,提携后进,经常把自己精心写出来的论文给学生、给晚辈,并且从来不在推荐信中提起。这次的推荐信中说,对秦书山的论文作了反复修改,编辑就认为,这不仅透露出这篇论文是他写的,他又在做好事,而且在他看来这篇论文还很重要。考虑到这篇论文的分量,这篇论文所具有的重大的学术价值,编辑就擅自做主,在论文中加上了他的名字,还加成了第一作者。不成想,好事没做成,还给秦书山带来了麻烦。
“不行的话,跟编辑说一下,让对方搞个声明,声明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是你,我仅仅对论文作了修改、润色,最多是第二作者。”熊教授说。紧接着,熊教授又说道:“不过,这得主编同意才行,需要编辑部领导讨论认定,程序比较复杂。对编辑来说,这算是一次事故,晋升职称要受影响。编辑也是好心,办了一件错事。”听出熊教授的话外之音,秦书山不甘心地说,算了算了,不要影响编辑评职称,人家也是好意。
熊教授趁势说道,自己一辈子看淡名利,虽然在学术界地位很高、影响很大。现在都黄土埋到脖子了,更是超出名利外。对于自己来说,学术地位定了,多一篇论文、少一篇论文,没什么,哪会占用年轻人的成果。
说到学术地位,熊教授来劲了。说像他这样的学术界的常青树,还奋战在学术最前沿,论文不断,屈指可数,就两三个人了;像他这样还到处讲学、到处参会,活跃于学术界的资深学者,没有了,就他一个人了;像他这样驰骋于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这两大领域,在他这一辈人中是没有的,放眼整个学术界、文学界都是很少见的。秦书山很厌烦,嘴上还不停地说确实是、确实是。
回到家里,秦书山迫不及待地将熊教授声称修改、润色过的论文与自己的博士论文第三章逐字逐句作对照,发现熊教授一个字都没改,连内容提要都是出自第三章的最后一段,也就是结语部分。如果说熊教授对论文作了修改、润色,就是增加了两个字——熊教授的名字“熊明”。
年少无耻,也许是不懂事;老而无耻,是真无耻。秦书山在心里骂着熊教授,禁不住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