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戏忠病故,郭嘉出山(1 / 1)若浮亦若休首页

暮色降临,路上行人渐少,家家燃起昏黄的油灯,贫瘠些的人家,早早收拾就寝了。许令府府令戌时正刻宵禁,次早卯时初刻解禁。宵禁后在路上行走的除去巡逻队就是归家的公差。

程昱府后厅,程菏吃饱喝足,像个懒汉狠狠打一个饱嗝,嬉笑着问一边的程武:“兄长侍奉父亲的几年辛苦了,二哥说一家人住一起热闹,他安排好事务就侍奉母亲和嫂子们来许都。”程武道:“你可越发不淑女了,这几年怎还不嫁出去,母亲没给你提婚嫁之事?”程菏接过夏允递来的漱口水,也不急答话,漱口毕,笑意再度爬上眉梢道:“我的大哥啊,刚见面你就跟小妹提婚事,是多想把小妹轰出门。”程武轻轻摇摇头表示并无此意,程菏继续道:“母亲倒是提过几次,我坚决不从,嫁了就没趣了,相夫教子,哪有现在强。再者,现在父亲入仕,好歹我们程家算是不做半路商人回归士途,我们做子女婚娶的事本得父亲点头,既是回归士林,想必这婚嫁之事父亲也会有所思量。”程武点点头不再多问,父母皆在,他随口一问已足,程菏抬头看天已快黑透,程昱尚未回到,问程武道:“父亲怎还未归家?”

程武道:“新都未安,许多公务要处理商议,这几日都是天黑透后方归,三妹若是困乏先去歇息,明早再请安不迟。”程菏困意骤起,赶路的几天睡得不香,程菏想着也不是很久就等等,伏在案上耷拉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程武叙话:“颍川和兖州很多朋友,叔伯都是曹公的人,志才这样的寒门子弟都深得信任,我们程家当算寒门,曹公信赖、敬重父亲,以后兄长的路会好走许多吧。”程菏把没有焦距的目光移到案上跳跃的火苗里,脑子胡乱瞎想,说话也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程武就静静的听着,听到说起戏忠,程武张张口,又抿起来,像是难以启齿,戏忠病故,三妹或许会伤心吧,但迟早都是会知道的,不如早说……程武扭动一下跽坐得稍麻木的身子,柔声道:“三妹,志才他……殁了。”程菏咋听,倏的睁开眼睛端起身子,不敢置信的呆望着虚空,程武继续道:“兄知你和郭奉孝、戏志才是幼年好友,这几年我与他也有往来,他是个有趣的人。可不幸还是发生了。到洛阳的时候志才本已染病的身体,病魔倍加肆孽摧残着它,尚未奉驾迁都已与世长辞。洛阳你没有经营门店,所以可能收到消息会晚许多。曹公的大业刚有起色,急需再招纳志才那样的奇才,因而急书荀文若,请荐大才。刚到许都那天我也遇到荀文若,顺口问了一句举荐什么人,他说:‘郭嘉’。看来志才未尽之业得由奉孝完成啊。”

良久,程菏回过神,喃喃道:“斯人已逝,当年年幼,在休课的时光里,常跟两位哥哥和钟秀姐姐玩耍,我们一起打猎,一起偷摘路边农人地里的果实,一起玩贵人贫民的游戏,欢乐可多了。后来秀姐姐回家了,我也回东阿了,再也没有一起尽情的玩耍过。时隔久远,世事变迁,这些幼年记忆本该越来越模糊,现在竟然清晰起来。”程武听闻也颇为怅然,程菏眼眶中两滴晶莹的液体默然滑落,程菏抬手拭去脸颊的泪痕,喉中已有些许干涩,轻声问道:“既请奉孝,何故奉孝不在许都,他曾应允出山第一时间告于我。”

程武解释道:“我听说文若遣使者以曹公名义前往阳翟延请,草堂的小童只道先生出远门,不知归期。使者回来报知此事,文若令其就近处等候,务必第一时刻把人请来,听说奉孝已回阳翟,不日抵许。”程菏听闻此消息,愁容舒展,唇边弯起一丝弧度,她心里不想别的,只盘算着郭嘉到后请她们下馆子该吃些什么,五年前烹茶的午后郭嘉曾言若信鸽顺利送信再见之时他请客。程菏也不是贪这一餐之食,是这一次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喝酒了,在及笄前她喝酒都是偷偷的,也是兄长们替她隐瞒,才免于家法,在府中学酿几坛子果酒花酒,辨称是孝敬祖父和兄长的,正待要受训的时候,又是祖兄圆了场。及笄后这几年,程菏倾心经营铺子,招募能人,时局动荡,时世艰难,为了清醒而有条不紊的处事,程菏滴酒不沾,常常累得两眼发昏,双指按揉过经外奇穴后方才易案用膳,在闻得醇郁的果酒香味就想斟满豪饮一杯,夏允每每提醒:季公子命置果酒于食案中是为提食欲,非斟饮也。

夜色里,一盏笼灯由远及近,随之传来的是程菏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正是程昱那稳健的脚步声。程氏兄妹起身整衣恭迎,程菏向程昱请安后互相寒暄数言便拜去就寝了。

日过未时,头束髻冠,身着玄色官袍的荀彧仍在许都西城门等待,使者派人回报今日赴许,约午后时分到,午时末刻他就赶来西门了,因实在不好脱身,没有出郭远迎。极目远眺,一辆楠木匠制朴实无华的厢车不疾不徐的向城门驶来。不多时,那马车终于悠悠停在荀彧面前。荀彧上前施礼,朗声道:“尚书令荀彧代曹大将军恭迎颍川贤才郭奉孝。”车里郭嘉一听便即下车,答礼:“有劳文若,这迎来送往真太费事,其余一应礼节具都免去。君既荐我,不合我意,我郭嘉还回那林泉之下隐读。”

“自然自然,保君得志。”荀彧抬起头,看见郭嘉还是老样子,一袭素色长袍,外披湖色大氅,腰佩无色水玉,那似玉非玉的晶石下,扎眼的靛色穗子一直证明水玉的存在,荀彧询问道:“奉孝面容疲惫不隐,面色有些许黝黑,不知往何处游历,回来也该歇息几日再来许都。”

郭嘉拉荀彧同车而行,荀彧上车后,马车缓缓行进,方坐下郭嘉不无欣喜的说道:“和徐元直下江东、游荆州、逆江水而上揽巴蜀风光。不幸染病,在新都歇将一月即回阳翟。”荀彧皙白如玉的脸上露出疑惑:“游山玩水,此谓何志?”郭嘉呲笑一声答道:“游山玩水非士之志也,今岁远游实是有因。嘉月月推演时局,虽有上好舆图,然江水之南山川河湖纵横交错,舆图不能尽示其详,亲历彼地获悉详情可大幅提效推演精度。”荀彧听得一番解释,无奈的笑笑:“长途跋涉而归,可要先到敝府歇一宿,次早再谒见曹将军。”郭嘉轻松的摇摇头,摩挲着手掌中滚圆的水玉说道:“不甚疲累,可即见曹公。”

郭嘉荀彧这对老友,你一言我一语,尚未尽兴马车已驶至曹操府邸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