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当时吴孟良被虞美人一脚踢中了裆部,吴孟良嗷地叫了一声,十分痛苦地弯腰捂住了裆,然后虞美人又狠狠地补了一脚——”
“天呐!那吴孟良那个……以后岂不是……废了?”
“呵呵……”一阵低低沉沉的闷笑声从身后传来,两个女生吓得猛一回头,看清楚是谁后更是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惊恐的小眼神就像祁源能张嘴把她们给吃了一样。
“啧。”祁源无聊地啧了一声,话说他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怎么这些人一见着他都摆出一张见了伏地魔的脸?
不过,好像确实也只有他前桌的那位新同学,胆量超群,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完成了“一挑衅二无视三说他烦”套餐。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两只手插着兜,继续往天台上晃去了。
天台的门没关严实,祁源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时,隐约听到风中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似乎是一男一女。
现在是上课时间,按理来说天台上是不会有人的。难道说,哪对胆儿肥的小鸳鸯趁着上课没人跑天台谈情说爱来了?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硬纸盒子,一脸不耐烦地继续往上走。谈几把恋爱,他祁源这会儿想抽根烟,就算是教导主任也得给他让个地儿。
但很快,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听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穿着白色长裙的漂亮女生梨花带雨,用哭腔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段,虞泽也只冷冷淡淡地回了短短几个字。
对面的女生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态度,膝盖一软差点没摔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但是、但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我真的就完了……所有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的……”
“我知道,我不会说。”虞泽冷漠地重复了一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伸手去扶她一把的打算。
天台上的风有点大,少年人身上的白衬衫灌进去了风,鼓荡起来,显得愈发单薄孱弱。谁又能想得到,就是这样的美少年前一天暴打了一个一米八七的体育生,还把人送进医院去了?
女生的眼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脱力般地坐倒在地上,纯白的裙摆顿时沾上了灰尘。
虞泽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让她哭了好几分钟。
总算哭得差不多了,女生抽噎着说:“你一定在心里骂我忘恩负义是吧……但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即便我真的被……强……被那个了,最后她们也会说,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要脸地勾引了别人。”
在二中这种学校,成绩好,长得好看,每天穿着不同款式的白色连衣裙,说话声音又细又好听,对每个人都抿着嘴唇露出小酒窝,男生会抢着给她买早餐送饮料——这样的女生,被周围其他的女生称为“绿茶婊”。
而在她们班一个人缘很好的女生喜欢的男生,却格外高调地向她表白后,这些恶意达到了顶峰。
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经常莫名其妙地消失,早自习前黑板上写着“杨雪不要脸勾引别人男朋友”几个大字,大刺刺地留到老师进教室。平时聚集在一起聊八卦的小姐妹一见她就噤声,顺带附送几个白眼,上体育课时甚至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和她一组。
“狐狸精”“绿茶婊”“勾引别人男朋友”,这就是贴在她身上将近一年的标签。她清楚地知道即便自己是受害者,也不会得到任何同情,只会有更多的羞辱。
杨雪胡乱地用手擦了擦脸,心一横:“对不起,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这件事被那些人知道。”
“我知道。”少年清清冷冷的嗓音从她头顶上方传来,听起来莫名有些低落。
她惊讶地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少年,发觉少年琥珀色的眼瞳里,浮现了一层极淡的悲伤。
“我知道你的心情。”虞泽垂下眼眸看着女生,声音很低很低,“当时……并不全是为了帮你,我也会当作,从来没有见过你。”
他在吴孟良痛哭流涕地向他求饶时却没有停手,是因为当时的他已经彻底失控了。深藏在心底深处叫嚣着的野兽,让他无法理智地思考,直到求饶的声音变得微弱,才猛地回过神来。
前后短短不过十几分钟。
站在铁门口的祁源,听着少年略显沉闷的嗓音,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道纤细笔直又冷漠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一直抱有怀疑的杨雪,几乎是下意识相信了少年说的话。
她虚软地扶着天台栏杆站了起来,感激、羞愧、抱歉、庆幸……种种复杂的心情交替下,她只能朝对方深深一鞠躬:“对不起,谢谢你……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补个几把蛋。祁源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在心里骂了一句。缺心眼的笨蛋,没有人做好事是要这样把自己给搭进去的。
他抬起了脚,“嘭”地一声踹开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