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想了一下说:“掉头不难。只是我们来的时候顺流风又大,这一夜已经行了八百里,已经过了角州进入胃州了。这时候掉头,顺流变逆流加逆风,没有四五天回不了角州。”
慕轻霖没想到船行的这么快,问老船工:“那何时能到毕州?”
“风向不变的话再有四天就到了,最迟六天也能到。”
慕轻霖说:“实不相瞒,船上出了事,昨夜我的一名同伴旧疾发作,暴病身亡。天气热,能否烦请老丈靠一下岸,我们好把他葬了。”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老船工听说有人死在船上,当即变了脸色,很不高兴,勉强接过银票一看,足足二百两,这才有些喜色:“客人是要去买棺木吗?现在途经荒野,最近的城镇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慕轻霖道:“如今天气热,荒野正好,就地葬了。”
老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和儿子两个安排停船靠岸。慕轻霖回到舱房,试着解开凌风穴道,却不成功,问遏云:“你能帮他解穴吗?”
遏云说:“我中了麻药你不知道?手都抬不起来。”
慕轻霖想了一下,掏出两颗药丸喂给遏云,遏云浑身无力,虽不愿意,也只得吞了。慕轻霖转身走到窗边,掏出一个药瓶当着遏云的面扔到水里。回身对遏云说:“给你的两颗药丸一颗是麻药的解药一颗是毒药,那毒药的解药我刚才已经扔到河里了,现在只有万俟天擎手里才有解药。你也不要着急,这毒药除了让你每天巳时肚子疼一下之外,其他没什么影响。但一个月后不吃解药就会死了。所以请你配合一下,先送我和大哥去西寨求医,届时我写一封信你自回亢都找万俟天擎,他会给你解药的。”
遏云抬了抬手臂,果然有了力气,他站起来愤怒地盯着慕轻霖。慕轻霖说:“你别瞪我。你武功比我厉害,大哥又受伤,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先帮大哥解穴,再帮我把曜日葬了吧。”
遏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慕轻霖笑:“杀了我你就拿不到解药了。你以为我骗你?还有一会儿就巳时,你何不耐心等等?”
遏云板着脸帮凌风把穴解了,慕轻霖扶凌风坐好:“大哥,你能走吗?”
凌风道:“可以。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中了一剑而已,我以前受过的伤比这厉害多了。”
船工停好了船,遏云取下曜日身上重要物件,叹口气,抱起他跳下船。慕轻霖请那年轻船工帮忙,和遏云三人一起动手,不多时就挖了一个大坑将曜日葬了。遏云找来一块大石,一掌劈下一角,劈出一个平面,拿刀在石上刻了“曜日之墓”四个字。站起身看了一会儿:“走吧。”
三人回到船上,船工取了食水大家简单吃了。慕轻霖见那船工十分畏惧,知道他是见了曜日尸身和遏云武功心里害怕。巳时遏云果然腹痛如绞,他不肯呼号,双手按着肚子冷汗涔涔而下,慕轻霖抱歉地看着他。凌风低声道:“五弟,一定要这样吗?”
慕轻霖说:“大哥,不这样的话你有把握他不会害我们?”
凌风默然,遏云自幼最听老爹的话,老爹对他也格外信任。
一路三人都极少说话,晚间慕轻霖刚刚闭上眼睛还未睡熟,就听扑通扑通两声,似是什么东西落水。他一骨碌坐起来,遏云已先他一步起来,两人到舱外一看,淡淡星光下舱尾舵处空无一人,原本轮流值守的船工父子都不见了,两人里外查找一下,确信那父子俩过于畏惧竟弃船跳水跑了。凌风走到舱门问:“何事?”
慕轻霖叹气,“大哥,船工跑了。你会掌舵吗?”
凌风摇摇头,“我勉强能划几下水。你呢?”
慕轻霖想起两次溺水经历心有余悸,“我也只勉强会划水。遏云你呢?”
遏云说:“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慕轻霖坐在尾舵处左右看看,实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遏云目力极好,极目远眺:“不好!前面有一处激流,不行我们一人找一块木板跳船走。”
慕轻霖站起来跳上桅杆一看,远处斜插过来一条大江,和运河在前方四五百米处交汇,交汇处发出巨大的水流激荡声。他们的快船此时顺流而下,速度极快,慕轻霖一把扯下船帆跳下来。遏云问:“你干什么?”
慕轻霖说:“降低船速。”一面叫大家赶紧把重要之物都带在身上,一面站在船头随时准备跳船。
离激流还有两三百米时船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横摇摆,饶是三人武功高超慕轻霖机智过人却怎么也掌不住方向,眼睁睁看着船如一匹脱缰野马般冲入激流,在水中左右摇晃。三人勉力站稳,慕轻霖在浪花飞溅中大声问:“大哥你怎样?”
凌风脸色苍白,脚却站得极稳:“放心!”
眼见快船就要冲过这段激流到达一段相对平稳的水域,慕轻霖还没来得及庆幸,只听船底“喀拉”一声巨响,一股水流涌进船舱,船停在原地打转,下面不断发出撞击声和木板碎裂的声音。遏云大叫:“触礁了!快走!”三人在船身倾覆一霎那同时跃起,落在翘起的船弦上。巨浪冲来,慕轻霖当机立断,抓过一块漂浮的木板扔在水里,使一个燕子抄水落在木板上。那厢凌风和遏云也如法炮制,三人顺流飘出几十米,慢慢脱离了激流,水势减缓,回头看江上只有巨浪翻涌波涛滚滚,他们的船已沉了。
慕轻霖站在木板上一面小心保持平衡一面观察。运河和昴江在激流处汇合后的江面十分宽广,他们漂浮在江面中间,左右都一眼看不见江岸,因有激流暗礁,一般船只都不在晚上从此经过,前后左右都看不见船。幸喜江面平稳,慕轻霖道:“大家保持体力,尽量想办法上岸。”
遏云冷冷道:“昴江两岸都是原始密林,那里是食人族的地盘。”
慕轻霖吃了一惊,凌风道:“你吓他做甚?五弟,别听遏云吓你,牟平侯十年前曾对他们发动过一次围剿,逼得他们退居密林深处几百里内,你不用担心。”
慕轻霖道:“我倒不怕他们,就是觉得吃人恶心。”
三人提着气在水面上漂浮了一会儿,他们都不善水性,又不敢太用力,若把脚下这块木板也踩碎了,后果不堪设想。飘飘荡荡怎么也靠不了岸,慕轻霖暗自着急,凌风忽然道:“五弟,我知道你重义气,我有一事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