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怀瑾还是回了自己的地方休息,只是月半浓时,寂静只有他一个,他一个男儿自然不怕这黑,可沉静如此时,倒是感慨颇多。
尤其无人作陪时,更显心性。
他本欲静静的这样走着回去,和着这月光悠然慢慢。他一人影影孑然,几树狰狞遮盖,忽而一抬眸便映入满园烛火,以及各样的灯闪在稍远的地方,他微微一颔首,想着这几日他的观察,这些灯笼原本应也是装饰用的,只看上面价值不菲的珍珠翠玉便可知,此时这院中似有人影,刹那便燃了所有可以燃起来的烛。
能这样做的,这诺大的府中唯有一人,楚寒生。
他眼下闪现出复杂,刚刚赶着他回去的是他,如今亮了这满园的灯火的也是他,且刚刚分明是自己看楚寒生实在乏的紧了才不欲与他争执,便一下子搁了要与他说的冲动,只余一声尝长长的喟叹和一句“你好好休息,莫要再操劳了。”
然后怀瑾便开门出去,只是一瞬间冷气满了身,他一下子关了门,几乎下意识的朝着后面着急的吼了一句“去里屋里睡吧。”
但是楚寒生依旧紧闭着双目,怀瑾回头看了看,听他连嗓音都带上沙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怀瑾点点头,也不管他听得见听不见便走了。
这才不到一半路程,楚寒生把他院子安排在府中的一个角落里,从书房过去几乎要过半个府,只怕楚寒生自己也想不到,倔强如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一个人点燃这满院的灯,以这简单单纯而又略显笨拙的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情,告诉他一句“谢谢。”
怀瑾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楚寒生如此和平,仅仅是帮着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仅仅是几句细微的关心,或者,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个自小讨厌到大的人和平相处。
会为了他因送自己而燃这满园而有些微微的感动。
于是今夜除却月光人影,陪着怀瑾的还有一个别扭的人的心意。
这一夜怀瑾难得的在离家出走后加没有药物作用下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这一夜楚寒生眼眸里湿湿,虽然很疲乏脑海里却是清醒,他怎么这么轻易便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弄得连眼都湿了啊!
楚寒生直到后半夜才无奈的叹着气对自己说“睡吧,不想了。”
只余这月色与星,倒在了这夜里。
等第二日后楚寒生早早的起了,虽然是后半夜才睡,但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清醒。怀瑾倒是难得睡的昏沉,这一觉便几近午时了,连中途楚寒生来过一次都不知道,楚寒生本是想叫醒他的,后来看他睡的香甜便也没有打扰,只默默地吩咐下去明日再起行回去,
这日其实也不是很暖,但楚寒生看着这扇门,蓦然间心底倏地升起来一阵暖意,但他又是一个十分不愿表露心意的人,初时只是带有一些好感还未深时,他便可以割的下舍的下,强忍住内心百般悸动隔着这若即若离的距离。
其实楚寒生也并非如此,只是这些年这温暖实在太少了,少的他觉得自己甚至不如外面的乞儿,乞儿甚至还可以得到有的人真心实意的怜悯,可他楚寒生却不可以,连带着亲近的人,虽然也是为他好的,终究更多了些其它东西。
所以他珍惜这纯粹,别人若予他一点恩,他便也会尽力还着这份情。用自己的作为去报答这些被给予的温暖。
楚寒生对旁边的人说“一会他醒了给他送几身新衣裳,淡蓝色吧,先去买几身,回府里再做。”
旁边的婆子到底是久了的人,虽然惊讶却也没怎么显露在脸上,只低眉顺眼应了声“是”。
只是她旁边的丫头却不如她般知事,这楚寒生实为晋国许多家女儿的意中人,梦中情郎,这丫头青涩的脸上有些不满,一双眼满是对楚寒生的爱慕。前些日子这婆子还跟她说这里面的人不得宠,是楚寒生碍着陆莽的面子才收下的,若非如此,这些年楚寒生身边又有哪个人?她便低声嚷到“不就是个娈童吗,还为他迟了回去的日子,真是祸害。”
却不知楚寒生武功极好,他此刻方要出院门,只是这声带着些妒意的话便很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他皱皱眉,并没有转身“府姑娘若没事便回去吧,明日寒生便要启程回屏溪,姑娘若留在这里,寒生怕辱了姑娘名声。”
那姑娘见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竟然先是欣喜,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竟然是“你识得我?”眼里也透着惊喜。
只是楚寒生未转头,只朝身旁吩咐了下“送府姑娘回去。”便整了下衣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