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坐在咨询室,他比预约时间迟到了15分钟左右。
他匆匆地走进咨询室,坐下来之后,脸色泛红,额头上还微微冒着细汗。
喘息稍定,他说:
“今天迟出来了一会儿,路上遇到堵车。”
从心理咨询来看,迟到有时候是有意义的,反映出来访者内心的波动,不想来或害怕来咨询都可能导致迟到或爽约,这在精神分析中称之为阻抗的表现之一。
“确实在这个时间点路上会有些堵,但今天是你第一次迟到。”
吴医生提醒S注意,他以前从来没有迟到过,这是他的第一次。
“是的。”S看上去不想继续解释这件事情,他想跳开这个话题,“是的,就是因为堵车。”
虽然吴医生知道原因肯定不仅仅是堵车,但是否必须当时就探讨这种阻抗心理,则要看情况而定。他没有再面质下去,而是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去分析这一点。
不过,S迟到的这15分钟,吴医生也会计算到咨询时间里去的,也就是说,今天对S的咨询时间只有45分钟,他会准时在预定的时间结束。
“吴医生,今天,我想说说我真正的问题,我一直有深深的罪恶感,我真是一个杀人犯,”S转眼看着吴医生,“我想今天在这里坦白了。”
吴医生看着S的眼神,感觉到一种真诚,发自内心的真诚,但又有一丝怪异,一种莫名的怪异。他心里一惊,难道是真有其事,所以也不得不郑重起来。
“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犯了罪,你现在对我说,我就不能再承诺保守你的秘密,必须配合司法调查时,我可能不得不说。”
“我知道。”
“如果真的犯罪,可能更恰当的方式是去向警察自首。”
“那天醉酒后,我曾经去自首过,我说,我是杀人犯,但是,后来我又收回了这话。你可以说我是太软弱,但是,我想最大的惩罚不是在监狱,而是在内心,我已经受尽了这种惩罚。”
“你杀了谁?”
“我杀了我的母亲。”
听到这里,吴医生松了一口气。
S的母亲死于车祸,而当时是S开车,母亲因为没有绑安全带,在调整公路撞上护栏上飞了出去,当场身亡。
S是司机,发生事故他当然有责任,所以,感到自责和内疚是理所当然的。从这个意义上讲,他杀了母亲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何况,在重大事故中幸存者总是或多或少有自责和内疚感,觉得亲人死了,而自己独自活了下来,觉得内心不安。
这种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常见的心理危机,吴医生对此深有经验,他参加了汶川地震时的心理救援,也是红十字会心理救援队的督导,见过很多灾后和重大事故后的心理创伤者。
“我该死......”
“当时怎么死的不是我呢?”
“是我害/杀死了他她”
......
吴医生不止一次地听到类似的悔恨和自责。
当听到S如此说时,他认为这又是一起创伤后的反应,只不过S的哀伤和自责延续了较长的时间,就像警长的妻子沙丽丽一样,一直没有走出来而已。他今天似乎决定要一吐为快,把压在心头的这块石头搬开,吴医生做好了心理干预的准备。
S似乎看穿了吴医生的心思,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带着一丝苦笑,但又有那么一点诡异,但马上收了起来。
“吴医生,我说的是现实中的杀人,直接故意或间接故意的杀人。不过,你不用紧张,也不需要为要不要保密感到为难。
你就当我的是说一个假设,一个假如发生的事情,或者一个白日梦,如果而已。
我花了很大的勇气来说这件事,我想我需要说出来,总不能一直拖着,这是我内心的节结,不说出来,我的咨询也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