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过得比你更惨痛,可以给你些许安慰,我也不介意把伤口撕开,给你再看一次。
至少宋雪无是这样想的。
很多时候,我们只看见了这个世界的表象,夜晚的霓虹灯五彩斑斓,下雪时白雪皑皑,人群热闹欢腾,而昏暗、污垢和崩溃都是隐晦又寂静的。
虽然是第二次见面,但在顾雯的印象中,宋雪无干练又直接。说话不谄媚不讨喜,但也没那么讨厌。
有人说,胃里暖和了心情就会变好。宋雪无做的饭菜比不上之前的那些保姆,也远远不及顾雯常去的那些餐厅和酒店。但是有一种让人心情变好的奇怪力量。
“你和我叔叔认识多久了?”顾雯嘴里咬着一根青菜,吐字含糊不清。
“刚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听顾雯提起顾与尘,宋雪无会莫名地不开心,好像有意躲避一般。
“感觉他对你的态度很好。”
顾雯无意识的一句话,让宋雪无的心头一颤,辣油呛进气管,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咳。
顾雯见状赶紧递了纸巾过来。
“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用看也知道对方肯定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白眼,宋雪无自己也想给自己一个白眼,为什么碰到顾与尘自己会如此不镇定。
宋雪无不知道如何反驳,她确实激动了,但不是顾雯以为的那种激动。
“你是不是已经来喜欢上我叔叔了?”
顾雯继续追问。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躲着他都来不及呢。”宋雪无强忍下嗓子眼火辣辣的痛感,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十七岁的顾雯很矛盾,既怕突然出现一个女人抢走唯一疼爱自己的叔叔,又不甘心别人嫌弃自己的叔叔。在她眼中天下第一好的人,怎么能有人不喜欢。
“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他不好吗?”
聊起顾与尘,顾雯的问题就特别多。
宋雪无不知道该如何对面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少女解释自己面对顾与尘时的矛盾心情,只好顺着她的心情,给出一个她最想要的答案。
“我和你叔叔真的只是雇佣者与雇员的关系。我不会喜欢上你叔叔,你叔叔也不会爱上我。赶紧吃你的饭,吃完我洗碗。”
或许是被顾雯的喋喋不休感染了,宋雪无一一解答着顾雯的无聊问题却不觉得烦。
“为什么你没有让我洗碗?你不是做了饭吗?”
顾雯始终记得上次见面时宋雪无说的话,这次说法却不一样了。
宋雪无伸了个懒腰起身,一脸困倦。
“因为这是我家,你是客人。作为主人,理应是我来收拾。”
顾雯动容,这些平凡生活里为人处事的小道理,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过她。
饭后宋雪无提议出去给她买洗漱用品,顾雯却因为脸上的伤口不好看,拒绝出门。
“你又不认识谁,也没人认识你,怕什么?”
世界观再次被刷新,并且很有道理。
跟着宋雪无穿梭在或低矮,或老旧的楼房之间。头顶电线光缆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小摊触手可及,有宋雪无熟识的商贩和她打招呼,同时也问候顾雯。
和以往顾雯见识到的声色犬马完全不同,这里是热气腾腾的人间。
那天晚上宋雪无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最坏的人,有的只是最坏的人生。
可是最坏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呢?最好的人又在哪里?
“让你痛苦痛哭的时刻,都是不好的人生,而你永远是最好的人。”
风吹起长发,眼睛里闪着光,粲然一笑。哪怕空气里满是油烟,身后是乱糟糟的人群,但是那一刻的宋雪无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
或许这就是心理医生的神奇之处,寥寥数语就能将一颗破碎的心治愈。
应该不会有有比现在更差的人生了吧。顾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