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平静的时候,会帮忙洗衣服和打扫卫生。宋晚来告诉宋雪无她得的病是心病,病因自然不用过多解释。
一个人发起狂来,六亲不认,谁都拿她没办法。活活从宋文昌手臂上撕下一块肉来。痛得没办法,宋文昌一边捂着伤口一边破口大骂。
“你这个疯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那一次的躁动,以奶奶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终结。
其实有很多人,包括大姑,包括大伯和小叔,甚至爷爷,在面对发病时的奶奶,都曾说过类似的话,骂她是疯子,叫她去死。时间磨去人的耐性,也积累起习惯,后来人人都骂她,并不在乎她是清醒着还是在发疯。那些恶毒的话语传进她的耳朵,传进她的心里,清醒的时候,她偶尔会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死掉了,一切就会更好一点。
至于为什么拖了那么久呢?可能是出于对死亡的畏惧,也可能是对人世还有留恋。宋雪无不知道,外边那些故作惋惜之态的陌生人肯定也不知道。
在外地的小叔晚些时候也赶了回来,扑通一下跪在灵前嚎啕大哭,说自己再也没有妈了。
一直没有哭的宋雪无在那一刻落下泪来。她心有疑虑地退出灵堂,转到侧边的屋子里。
屋里烟雾缭绕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雾气腾腾,宋雪无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知道,他不过是个刚刚丧妻的鳏夫。
“你刚出生的时候她不喜欢你,一开始觉得你是个女儿养大了也没出息,后来你妈跟男人跑了,镇上又传你不是你爸亲生的,就想把你送人。关村头有一户人家,生不出孩子,本来已经商量好了要把你送过去。可是那天下了场好大的雨,她撑伞背着你,刚到关村头的桥那,桥就遭大水冲了。后来又把你背了回来……”
老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宋雪无不知道的事情,最后又问她是不是今年要考大学,宋雪无答是。
“这两年你奶奶都在家,有人来看她,百八十块的,人家给的,她都叫我收起来,加上平时我们卖鸡蛋的钱,现在也存了一万多块。你好好考,这些钱就给你当学费,考去北京找你姐姐,别再回来了。”
黑乎乎的屋子里,烟雾散了些,可是宋雪无却越发睁不开眼睛。她什么也没有,逃似的离开。一路跑到桥下,捂着嘴大哭了一场。
那一刻她无比想念那个说去了北京的姐姐,她在的话,也许她会和宋雪无一起抱头痛哭一场,也许她会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找到宋雪无,摸着她的头或者背说一句。
“如果我不来找你,那谁来听你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