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地下湖泊的时候,张庸还蹲在湖泊的岸边,拿着我给他的手电筒直勾勾的盯着湖水。
手电筒的光束纹丝不动,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手电筒放在了雕像上。
见张庸什么都没做,于福海默默地蹲在他旁边,我也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在另一边,斜着眼睛观察着张庸,心里也一个劲儿的揣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是在思考人生,或者仅仅是发呆?
直到现在,他才注意到蹲在两侧的我们,缓缓地站起来,用一副哭笑不得的口气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
我才应该觉得哭笑不得才对。
我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张庸回道:“找洞螈。”
“就是、刚才你抓到的那只小白龙?”于福海也往水里照了照:“那东西跟泥鳅一样,你怎么找啊?”
“它不止有一只,但数量也不多。”张庸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是找到出口了吗?”
“前面有个天坑。”我道。
张庸点了点头:“这个湖泊不是洞螈生活栖息的地方,而是伏流的终点。它们是被伏流冲到湖泊里来的。”他又在我们中间蹲下,道:“我想尝试一下通过洞螈游动的轨迹寻找到伏流流入暗河的位置。”
所以才一直在这蹲着么?
“可惜,洞螈太少了。”他又道:“而且,你们的动静太大了,洞螈都已经藏了起来。再给我一天时间,等洞螈平静下来,我想我能找到伏流流入暗湖的位置。”
于福海张大了嘴:“一天?你打算在这蹲一天?”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于福海道:“咱们就算下水找也比你蹲一天快吧?蹲一天,你蹲的下去吗?”
张庸叹了口气,我倒是头一回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感觉就像是一棵古老的树即将腐朽的声音。他道:“湖水太凉,短时间下水还可以,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况且,伏流有可能在距离湖面很浅的位置,也可能在湖底,如果太深的话,根本就找不着。”
“我想不会太深。”我道:“前面的天坑,罗玉堂不可能这么快就上去,我们没发现他的踪迹,就说明他潜入湖里了。湖里能逃跑的位置,也只剩下伏流。既然他都能穿越伏流,就说明伏流所在的位置一定不会太深。”
张庸道:“你说的那个人深谙水性,我跟他照过面,觉得他就像是活在水里的人……应该说不像人。”
仅仅是照过面,他竟然就已经觉察到罗玉堂的不寻常之处了,这么一想,反倒是我忽略了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待罗玉堂。可是,如果说他真的不是人,我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无论是罗玉堂的尸体、面貌上的年轻、甚至是在山涧旁蜕皮,我都没有亲眼所见,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或许还有更加复杂的成因。
而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才是我亲眼所见的。如果连我的眼睛都不能相信的话,那还有能相信的东西吗?
“那木筏呢?”我略过罗玉堂的问题:“木筏是从这里冲出溶洞的,看这片湖泊的面积,如果有人想从这边渡到另一边,也不至于用木筏,退一万步说做木筏的人不会游泳,那他从天坑爬出去,绕着山体走他几个小时也过去了。那木筏,显然是从隐匿在湖里的伏流处冲进来的。”
连同溶洞外的尸骨也是。
木筏的材料是木头,不可能沉到水下,除非有外力把它按进水里。这个外力暂且归类成伏流的冲击力,但有一点不得不说,伏流在湖泊下面,就说明通过伏流的地方,全部都是水,不可能存在一点空气,这段被伏流灌满的地方会一直延续到伏流上游比这里的湖水水面高的地方。
木筏越是在深水下,浮力就越是大,所以,如果伏流连接湖泊的入口太深,木筏就会被巨大的浮力顶在伏流经过的地下熔岩上,除非伏流的冲击力太大,才可能在水极深的地方把木筏冲上来。
但这个大,难以形容,如果有这么大冲击力的伏流,那么,一定会在这个地下湖泊上形成喷泉,我们完全可以观测到。
于福海也道:“小老弟说得有道理。”
张庸没有说话。他回过头看向天坑所在的方向,忽然道:“陈辉差不多到了。”
我不知道张庸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起陈辉,不过算算时间,陈辉也该到达这个地方了,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一个山体内的地下湖泊里,钻研着怎么去抓罗玉堂。
“秦向阳,于福海。”张庸叫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与其抓打算偷保险箱的人穿越伏流,不如先和陈辉会合,这样,你们就安全了。”
可是罗玉堂近在眼前。
我迫切地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们三个人如果找到他,一定会把他抓住,可说实话,我还真不觉得我们能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