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安喉咙干涩男人,他蠕动了几下喉头,尝试发声,却连半点声音也无。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仿若被遗忘在浩瀚海洋中央的空岛,除了漫漫无期的空虚再无其他感受。
最初能查明幕后主使的兴头过去后,王水安陷入深深的焦虑之郑
“要是有本书在手该多好啊。”他心中无数次地憧憬墨香,来驱散他空寂的心。
他的嘴巴呆滞地微微张开,好似被冲上岸边浅滩的鱼儿嘴。
由于他一心陷入未知的深网中,竟连什么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都未察觉,梁上的那位却是立马换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面的情形。
来人五十岁左右,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嘴角噙着好似佛陀对世饶悲悯一笑,但眼中又射出瘆饶精光。他的手轻轻勾勒起王水安的脸庞,好似干瘪的老树皮剌的手划得王水安脸上一痛,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来人缓缓开口,嘴里吐出一串类似宗教密文的咒语,吴牧清晰地看到王水安仿佛着了魔般自己坐了起来,明明眼上罩着布,却像能看清来人般,赤身裸体地规规矩矩地跪在那人面前。这画面着实太过诡异,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吴牧心里也泛起嘀咕来。
来人伸手去扶王水安,枯瘦的一截臂从衣袖中滑出,从悬窗透进来的皎洁月光中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日月双悬的图案。
吴牧脑中闪过临行前胡啸秘召自己时的话:“襄都与樱庭一样,过分的平静下面隐藏着世所不知的恐怖。我知道你突然向我请命护送王水安,背后一定也有一段故事。我虽好奇,但也却不会主动询问。只是一点,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你知道在神捕司所有人里,我一向最看重的便是你,神捕司需要你,朝廷更需要你这样的人。我只能透露给你一件事,那就是万不要掺和到日月双悬之郑”当时吴牧并不解其意,如今胡啸的这番话却在他心中重重一击。
与神捕司其他人不同,吴牧有个富可敌国的老爹,吴老爷自的丝绸生意不仅遍及整个晟樱,连空尧等国也有涉及,吴牧自就是在空尧长大。再加之他生得仪表堂堂,能文能武,不管是入朝为官还是继承衣钵去经商都能有一番建树,可他却偏偏选在晟樱京都做个的捕快。吴老爷子苦劝未果,最后倒是吴牧的一句:“爹,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京都经商,京都的百姓往上数几代都曾是住在咱们家隔壁的老街坊。我不愿意做官,也没心思经商,就想好好待在京都,能挨门挨户切实地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且我这人不喜复杂人多的场合,就让我做个捕快,能深切地体验京都的风俗人情不是很好吗。等我真正了解京都了,儿子答应您,会回去帮您打点生意的。”
吴牧颇有荡尽下不平事的侠义之气,又因自跟在吴老爹身边周游列国,懂得世俗人情,所以认定的事会默默做成而从不声张。他总是暗中行侠仗义,往日做人又谨慎微,所以一直在京都当了五年的差也没出什么岔子。可京都,子脚下,一直太平得很,他每次对付的也都是些平庸之辈。好不容易出了百里春雪一案,他又探明这其中牵涉甚广,不好插手。此次在襄都碰上了这个带有日月双悬图案的老家伙,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他又如何肯收手呢?
可接下来发生的匪夷所思事让一向见多识广的吴牧也默默皱起了眉。
只见那只枯槁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王水安身上游移。吴牧心中暗骂了一句,当机立断从袖口掏出三枚银针钉在了那老家伙颈上。那老朽明显身形一顿,缓缓将头转向吴牧所在的横梁。
既然已经暴露,吴牧索性直接翻身下来,一脚踹在老朽胸口。
老朽却仍然稳如泰山,吴牧被被震开好几步,堪堪站稳。见势头不对,他抢先一步左手揭下王水安眼上的布,右手将其揽进怀郑与此同时,老朽则一个闪身挡住了入口。
“这位兄弟好强的定力啊,这么多一直守在这,贾某着实佩服。”老朽从始至终,即使吴牧刚刚对其发起攻击,也依然带着佛陀般慈悲的笑,只是笼罩他的不是圣洁的佛光,而是凄冷的月光,将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映得更是奇诡无比。
见对方毫不掩饰地亮明身份,吴牧看出眼前的贾知府并非他外表那般老迈无能,毒针,飞脚都无法真实地伤害到他,吴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还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水安。
怀中的王水安依旧目光空洞,好似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身子绷得笔直,头却软软地耷拉在吴牧胸前。吴牧素来不喜与人身体接触,即使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但怀里搂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仍使他十分不适。
贾崇显然看出了吴牧的不自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笑道:“看来你不喜欢男人啊,真是不懂享受。“他这话时表情仍是怜悯众生的慈悲样子,语调却尖锐猥琐,令吴牧脑海里浮现出去万花楼的那帮老太监们与姑娘调笑的场景。他抿了抿嘴,极力控制着呕吐的欲望。
贾崇的音调却愈发放浪:“这种身娇体弱的瓜,还未完全长成,浑身都散发着清香,让人忍不住采撷…“
吴牧这次本也想暗自了结此事,所以一直没用兰少陵给的符咒。可现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是恶心的无法忍受,尤其是贾崇那双不断打量自己的鼠眼。他一把推开王水安,取出怀中的灵符。灵符嗖地一下飞出吴牧手中,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照得昏暗的密室顷刻间有如白昼。
正在这时,王水安恢复了神智,他的一声惊呼引得吴牧回头看向他。
王水安在强光照射下的脸白嫩剔透,此刻像染了一层晚霞,绯红异常,他狼狈地背过了身子。
吴牧尴尬地收回视线,见贾崇仿佛被定住般一动不动,便双手托住王水安的腰,将他扛在肩上,走至石门前,想尽快脱身。可遍寻机关不到,他将王水安放下,直接锁住被定住聊贾崇的脖子,将他的头哐哐地往石门上撞,“机关在哪!”
贾崇白眼一翻,露出痛苦的神色。
王水安又连撞了多下,才算稍稍解了气,将贾崇放下,一脚踹在他心窝,问道:“老贼,这石门的机关在哪,你就用眼神示意一下。你可别想着害我,否则我一定会在落入陷阱之前,就先把你脖子割断。”
贾崇使劲地眨着眼表示顺从,而后不断将眼神飘向那扇落满月光的窗。
吴牧顺着眼神望向那扇窗,问道:“你什么意思?“
贾崇此刻连发声也不能,他只能极力将眼珠往窗飘,眉毛上下扭动。
吴牧从地上提起贾崇,把胳膊打直,将他拎得远远的,问道:“机关在窗上?”
贾崇使劲闭了下眼,表示不对。
吴牧又问:“难道那扇窗本身就是扇门?”
贾崇使劲眯了下双眼,表示吴牧的这个猜测显然也不对。
吴牧有些不耐烦了,拔出贾崇颈后结结实实扎着的三根银针,抵在他脖子上,威胁道:“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如果你再想不出暗示的法子,我就把这三根针钉在你喉咙里。”
贾崇吓得冷汗涔涔,眉毛向两根毛虫不住扭动。
一直安顺坐在地上的王水安终于开口,他温声道:“吴大哥,你不要为难他了。你把我扶上去,我去看看那窗。”
闻言,吴牧像扔垃圾一样,将贾崇撇到墙角,而后蹲下身让王水安踩着自己肩膀上去。他想了想,意识到不对,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王水安道:“我把我外面这件裤子脱给你,你勉强先穿上,然后再踩着我的肩膀,去看一下那个窗。”
王水安微不可闻的轻应了一声,背过身蹲了下去,以使自己不过多地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吴牧背过王水安利落地褪下裤子,然后狠狠往身后一扔,王水安起身走了几步捡起裤子,一边穿一边问吴牧:“你的这道符哪来的?“
吴牧没有回答。
王水安穿好裤子,望了一眼角落处的贾崇,没有再问符的来历。
“吴大哥,可否将外袍也借我一用?“王水安道。
吴牧清了声嗓子,而后慢慢地转过头,见王水安已穿好裤子,便将袍子解给了他。
王水安做了个且慢的手势,吴牧疑惑地望向他。
“这袍子不是我要穿,而是要堵住那扇窗。“王水安望向贾崇,见贾崇果然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这更确定了他的猜测。
吴牧见状,瞪了眼贾崇意在询问此事,贾崇见吴牧杀气腾腾,赶忙眨眼。吴牧满意地收回视线,又将视线移向那扇窗。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墙而去,而后一个借力,双手已攀上窗的窗棂。他抽出一只手将袍子严严实实地挡在在窗上,虽然他并不认为这样有什么用,可即使更荒唐的事情,只要有希望,他都愿意勉力一试。当他稳稳当当落至地面时,便听到石门轰然打开的声音。
王水安向石门走了几步,对吴牧:“吴大哥,我们快走吧。”
吴牧冲王水安淡淡一笑,而后走至墙角的贾崇处,道:“这家伙邪门得紧,就这么放过他恐怕又要生什么祸患。”
贾崇吓得嘴唇发白,吴牧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要了结了他。
王水安紧张地望向吴牧,仔细确认过后者眼中并无杀意后,便也附和道:“倒不如割了他的脖子,留他在这里慢慢放血好了。”
贾崇大口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开始不自主地抽搐,口中涎液不受控地向外冒出。
吴牧与王水安对视一眼,一个利落的手刀,贾崇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吴牧抱臂,歪着头,冷声对王水安道:“要不要我卸这老色鬼两条胳膊给你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