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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唯’,哇,浪漫死。”

“这谁啊?太帅了。”

这的确是份惊喜,何唯仰着头,心里想到一个人。

然后,心有灵犀般,于喧闹中听见车声。

她立即回头,花园有一扇对外的大门,也是别墅后门,隔着花花草草和铁艺围墙,果然看到车灯闪烁着开过来。

这个出场方式,她给满分,想也不想,捞起裙摆小跑着迎上去。

后门今天特意装点过,一道拱形门,左半弧是魔术气球做的兔子,五颜六色,挤挤挨挨,象征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兔子洞,右半弧是一颗颗表情各异的南瓜灯,万圣节最经典的标志。

所以接下来,满分瞬间变负分。

因为这车居然硬冲进来,进院也没有减速迹象。何唯觉出哪里不对,可来不及思考,赶紧闪避保命,身后阵阵惊呼,众人纷纷避让。

只剩下那蛋糕推车,被人遗忘在原地。

何唯眼皮一跳,眼睁睁看着美轮美奂的蛋糕葬身车轮下,奶油沾满轮胎,还剩大半的焰火躺在地上,滑稽地继续燃放着,旁边还有一只气球兔子。有女生早已飙出海豚音,而那车拖拽桌布掀翻一桌甜品酒水后,撞上景观石,终于停下。

车后一地狼藉,触目惊心。

何唯无法定义此刻心情,拔腿跑了过去,就见车门推开,却只开到半尺宽。

然后,一只手无力垂下,指节修长,男人的手。

又有人大呼小叫。

这画风也太诡异,从奇幻派对变成犯罪现场。

何唯毫无保护现场的自觉,上前两步,一脚踹开半掩的车门。终于看清里面的人,靠着椅背,脸色发白,那是一张陌生的年轻男人的脸。

男人似是极度虚弱,却警觉地睁开眼,与何唯的视线相撞。她心头一颤,这人只单单一扫,却有精芒掠过,如同菲薄刀锋擦过肌肤。硬是让她刚松了一半的那口气再次提至咽喉。

紧接着,这人迈出一条腿,反手扣住车门,手背青筋暴起。何唯不由后退一步。只是没想到看似动一下都费劲的人,身形一晃就钻出车子,整个人就如一座山般摇晃着轰然倒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何唯脚下细跟卡在地砖缝隙。

然后就不幸地被砸中,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大概是求生欲望使然,这人一只手臂勾住她腰身,脑袋顺势靠在她肩窝,一声闷哼,几乎是贴着她耳朵发出。

现场一阵诡异的寂静。

像是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烟花已经结束,后半程显然被眼前一幕抢了风头。

何唯身体后仰,勉力支撑着自己,以及这额外的一百多斤体重。她脑袋歪向一侧,给他腾地方,也是为了回头,只见奇形怪状的小伙伴们都还一副状况之外的模样,她哑着嗓子说:“打电话给我……”

“爸”字还未出口,肩膀上一轻,听到剧烈一咳。

“噗——”

再次响起女声尖叫,来自何唯自己。

这人像是被她的穿耳魔音吓到,想要抬头,何唯顺势一把推开。男人又如一座山般往后倒去,重重撞在拉开的车门上。倚着车门滑落倒地时,他像是极度痛苦,身体抽搐两下,发出一声呻^吟。

何唯缓缓低头,雪白的前襟,已被染红。

忽然,不知谁说了句:“卧槽,好逼真啊!”

何唯正要开口,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仰去。

***

小野丽莎版的《玫瑰人生》,太过温柔,响了几遍均被无视,半小时后,又响起《everything will flow》,男主唱声线妖娆,用一种肆意且销魂的调调催人奋进,终于引起回应,一只细白的手摸索过来,“啪”地按停。

何唯在丝绵被子里翻了个身,睁开眼,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正好照在床边一只小恐龙玩偶身上,小恐龙有一个蠢萌的将军肚,她伸手点了下它肚皮最高点,在没被玩坏之前,这样按是会唱歌的。

看着熟悉的一切,她由衷感慨——活着真好啊。

她差点就英年早逝。

或者英年早傻。

如果昨晚向后摔去时,没有“夜王大人”伸出援手。

但是贡献出人生第一次昏厥,在众目睽睽之下。

医生说原因有三:一是空腹还饮酒,引发低血糖;二是受到惊吓,那是自然;三是尖叫导致缺氧,有点丢脸。医生表示:“没什么大事儿,如果不放心,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说完收起小手电,招呼那位“有大事儿”的去了。

等她站到镜子前,只见镜中人披头散发,惨淡如鬼,鬓角处还残留几点血迹……这造型,倒是非常的“万圣节”。

起床后,再次站在镜前,何唯还是仔细看了遍脸,当然是干干净净且好看的。只是当她瞥到身后一抹白色时,又皱起眉。

是那条命运多舛的裙子。

手工刺绣和蕾丝染了血,即便有办法弄干净也觉着晦气。这么美的裙子,只穿了一次,真有点可惜。而这唯一一次还错过了,绝对是某人的损失。

昨晚一切安顿好后,看到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时间正是忙乱得人仰马翻那会儿。还有微信,说是人在门外,问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那时大门早已落锁,她又困又累还有气,就没理会。

最后一条是: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生日快乐。

至于那一场给她惊喜和感动的烟花,也是出自这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之手,被她吐槽壕无人性的老爸。

何唯胡思乱想间,洗漱完毕,拉开橱柜门,取出一包卫生巾。

昨晚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疼醒,她还以为是饿的,或者穿少了着凉,发觉不对,是小腹撕扯般地痛。原来是大姨妈提前一礼拜,也不知是来贺寿,还是来捣乱,总之是为这戏剧性的一晚画上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何唯换好衣服下楼时,何天奎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

男人过了四十,不发福,不油腻,已属不易。而他底子更有优势,继承了父亲的高大身材,又有母亲那一脉某少数民族血统的加持,轮廓硬朗,高鼻深目,再加上常年健身,妻子又是搭配高手,衣品始终在线,随时可以去拍男装广告。

更难得的是,久经商场的人身上那种沉淀而来的从容气度,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何唯曾打趣说,如果哪天老爸想混娱乐圈,绝对秒杀一众软趴趴、只会皱眉装深沉的所谓大叔专业户。

听到脚步声,何天奎问:“睡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何天奎抬头看一眼,惊讶道:“长个儿了?”

何唯没绷住,笑了下。

小时候每一个生日过后,老爸都会这么逗她,那会儿盼着长高长大,会喜滋滋地去门框跟去年的自己比高。

何唯慢吞吞走下楼梯,来到沙发前坐下,打了个哈欠,脑袋歪在父亲肩头,伸手扯着报纸一角扫了两眼,兴致缺缺,随口问了句:“那个衰人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