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东南风吹的很急,温度较太阳西斜之前要凉上不少。慧因跪在寝殿外已经有一盏茶的工夫了,此时全妃刚刚用完晚膳,换了身品月色缎金衬衣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两边摇曳的烛火,时不时地映出她那素缎上所绣的发丝、贯珠等各色各态的花朵纹案。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全妃才睁开迷蒙的眼睛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慧心答道:“回娘娘的话,已经是酉时了,再过不了一会,皇上就要驾临承乾宫。”
全妃缓缓道:“去把慧因叫进来吧,别待会让皇上瞧见,磨灭了本宫宽和温厚的好印象。”
慧因被唤回内殿后,“扑通”一声跪下请罪道:“娘娘,奴婢知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不长眼的纰漏了!”
全妃起身捧起香几上的黄珐琅彩梅茶盏,温了温手心:“当年,本宫就是看你心细沉稳,所以才提拔你在身边伺候,你倒好,取个凤凰坠佩送到长春宫去,平白叫人说本宫有僭越之心!”
慧因道:“奴婢也是见识浅薄,没能辨识出那坠子上的图案,以为只是些寻常花鸟而已。真的只是无心之失呀!请娘娘宽恕奴婢这一回吧!”
全妃烦躁地叹了口气:“唉,本宫今日罚你,不仅是为了长春宫里的事情对你小施惩戒,更重要的是要告诫你,在这深宫之中,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不能出半点差池!看似咱们是站在高高的云端上,可以居高临下,俯视众生,但是只要一脚踏空,那便会掉进刀山火海,再也爬不上来!”
一旁的慧心帮着劝道:“娘娘你放心,慧因经过了这次,定然是长了教训,怎么说我们也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奴婢,到底也算是有几分悟性。”
慧因道:“慧心说的是,奴婢一定会谨记您的教诲!”
全妃喝了口清茶,微微蹙了下眉毛:“行了,起来吧,吩咐王进忠的事,可都办妥了?”
慧因起身揉了揉膝盖:“娘娘放心,新入宫的几个嫔妃身边都插了双承乾宫的眼睛,以前那些潜邸比咱们入宫早,没法派人监视,这次各宫墙上都破了缝,正好可以让咱们的人钻进去。”
全妃得意一笑:“那些潜邸基本上都已经人老珠黄,倒也不必多费心,只是这些新进宫的女人,个个都是年轻出挑的,年岁又与本宫相仿,将来若是产下个一男半女,免不了要阻碍本宫的前程。”
慧心道:“娘娘大可放心,那个玲常在前日收了咱们的赏赐,跟如获珍宝似得,奴婢今天下午遇到她,一脸想攀龙附凤的姿态,巴望着要来正殿给您请安。”
全妃扬了扬唇角,颇有得色:“她想来就让她来好了,草包最容易当枪使,给她些好处,她能像和妃那只白貔貅一样听话。”
只听的外面太监通传皇帝驾临,全妃赶忙正了正鬓边的双苞海棠步摇:“慧心,快去,把温好的那壶东海龙舌端来。”
皇帝如沐春风般地走了进来,全妃忙娇娇地斜下那杨柳般的腰肢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笑盈盈的拉起全妃的手,携她去床榻上坐下,眼底尽是温然的情意。
全妃挨着皇帝温柔凝眸,百媚横生,她柔柔的推开了皇帝的手:“哎呀!皇上被这外面的风吹凉了手,带得臣妾都给冻着了!”
皇帝看着全妃那双楚楚动人的凤眼:“既是凉了,你还不赶紧帮朕给弄热乎了。”
全妃捧起皇帝的手,垂下那玉脸狐面,张开粉杏色的小口轻轻地哈了口气。
皇帝满意地抽开胳膊,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全妃身上涂有英吉利商人从恺加王朝引进的“古剌水,那芬芳的蔷薇清香萦绕着皇帝,使他不由的心驰神往,情难自已。
皇帝贴着全妃耳畔:“爱妃是朕半生以来,最让我为之钟意的女子,闻着你躯体散发的气息,朕的身子已经又酥又痒,欲罢不能了!”
全妃伸出那雪葱般的中指触碰着皇帝的下唇:“遇到皇上才是臣妾的福气呢,靠在您的怀中,仿佛自己被青天包裹着,无比安心。”
皇帝突然有些愁怅的说道:“可惜朕不能永远呵护你一人,宫里新来的几个嫔妃,均是带着部族的期许入宫,就连皇太后也劝朕要宠幸珍贵人之流,所以为了稳定四方,朕必须要让她们也承恩雨露,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可就没那么多咯。”
全妃听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但是脸上仍然笑魇如花:“皇上宠幸其他姊妹倒也可以,只是绝不能生了喜新厌旧的心思!臣妾可不想当梅妃江采萍,长叹而掩袂,踌躇步楼东。”
皇帝轻轻的松开她,仿佛怕下重了力气会把这可心的玉人儿给弄碎似的:“一段时间不见,怎生的这般小家子气?这样吧,朕做为补偿,给你晋个位分,过几日便册封你为贵妃如何?”
全妃双眸似是闪过一丝明亮:“这贵妃之位尊贵显荣!以臣妾的资历,如何能坐的上这把鸾椅?皇上定是在糊弄臣妾,把人家当做小女儿戏耍了!”说完便低下头矜矜地笑着。
皇帝抚了抚全妃的脑袋,颔首道:“君无戏言,朕何曾哄骗过你?”
全妃听罢,激动的艳光四射,忙起身行礼道:“臣妾多谢皇上抬爱!嗯……请允许臣妾贪心,能否再向皇上讨一个封赏?”
皇帝低首问道:“爱妃说来听听?只要是眼下可以满足的,朕都可以准了。”
全妃对慧心道:“去把纯妍公主抱来。”
不一会儿,慧心就和乳母抱着裹在雪丝缎襁褓里的三公主,跪至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女儿十分高兴,忙伸手刮了下纯妍的鼻子,那公主也颇为讨喜,竟在那里咯咯直笑,惹的皇帝是满脸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