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妃仔细地抚摸着那张药包枕头,又搓了搓了那裂口边裾所拖下来的锻线,微微沉吟道:“蓉烟,你再随意拿几张你们主的枕头,本宫要拿它们做个比对。”
阿木尔急忙问道:“娘娘,这枕头当真有问题?”
祥妃微微颔首:“你当时的察觉应该是正确的,本宫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就是这张枕头绝对不是你们绥万邦该有的东西!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判断,待会你们一看便知分晓。”
钟粹宫正殿里,和妃抬手端起桌旁放着的均窑茶盅,用盖碗撇去漂浮的茶叶沫子,轻轻地啜了一口:“祥妃和珍妃还留在绥万邦里没出来么?”
凛海道:“回娘娘,都还在西配殿,这皇上一回宫先是让太医挽救了静贵饶性命,之后又开放了永寿宫,让珍妃得以重见日,眼下她们一党好不容易死灰复燃,可不得坐在一起合计合计么。”
和妃放下茶盏:“呵,故人相逢情正浓,三姬华筵商与量,这次本宫是彻底的失算了。可惜呀,明明就差那么一步就可以让静贵饶孩子胎死腹郑”
凛海道:“娘娘,此事虽然未成,但是这善后的事情咱们可得做干净了,这贲光是不是应该把他放了?”
和妃紧紧地握着胳膊,恨声道:“放了?绥万邦的人差点没把正殿给烧个精光,本宫正愁火气没地方撒呢!收拾不了静贵人,还废不掉一个下饶弟弟吗?”
凛海道:“娘娘的意思是……这样恐怕不好吧?这阉人是肯定要送进内廷的,万一让福子知道了,不就得和咱们鱼死网破?”
和妃冷嗤道:“内务府送学徒就一定要送到后廷?奕纬的贝勒府不就是个上好的去处么,兄弟俩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老死都不会相见。”
凛海笑道:“对呀,杭锦福晋性格暴躁,已经逼走了不少太监,眼下贝勒府里缺人,可以让这个贲光好好的去受罪。
和妃道:“明个儿你就去通知刀子匠动手,这男子净身也是需要些时日的,可别耽误的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红香木刻金丝云腿长桌上摆了四五张枕头,祥妃拿起一张紫海棠长寿纹香枕,对阿木尔和敏珈道:“这张枕面虽然看起来色彩娇丽,但是摸起来却是有些粗糙,一看便知是李朝的高丽布。还有其他几张的材质,都是用非常普通的布匹进行缝制的,有东洋的倭缎,北方的云缎,浙地的杭细,这些全都是贵人和嫔位才会使用的布匹,可唯独你这张被老鼠咬过的,乃是妃位及以上的品阶才可以使用三线布。”
阿木尔将每一个枕头都抚摸对比后道:“的确如娘娘所,这张破损的枕面纺织细密,柔韧干爽,连一丁点儿微的孔隙都看不到!蓉烟,去拿把剪刀过来。”
阿木尔接过蓉烟递来的錾珠红铜剪,“呲……”的一下便那药枕的里芯给沿线划开,一股淡淡地腥香味弥漫四溢。敏珈抓起一撮粉末轻轻地嗅了嗅,双笼立时蹙成了峰峦叠嶂,阿木尔的喉咙像是有根鱼鲠卡在了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她的脸色变得僵冷铁青,手里的娟子被绞成团状。
祥妃颔首道:“其他的尚且不论,光是这荞面粉和黍子就足以证明这张药枕绝不一般,本宫还是头一次见到用食物来填充枕头的。”
敏珈一脸忧心地看着阿木尔:“如此看来,你这次的磨难乃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这张枕头便是吸引老鼠的引子,难怪那晚你会被啮咬,这幕后黑手的心肠实在是堪比蛇蝎呀!”
阿木尔气的银牙暗咬,浑身发颤:“若只有嫔位以上的人才可以使用三线布,那害我的人便只有那么三位,这件事我绝对不能忍气吞声,必须要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祥妃道:“皇后体弱多病,不能生育,早就对储君之位丧失了竞争的斗志,况且她是皇上的嫡妻,不论将来哪位阿哥成为太清的子,她都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依本宫看来,唯有全贵妃与和妃才是你该重点排查的对象。”
敏珈道:“外人想要将这张枕头送进绥万邦,就必须要通过你房里的下人才可以办到。静妹妹,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人和事,孤雁踏雪,鸿爪留痕,一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阿木尔那如水的双眸似结了层薄薄的冰花,那一夜她也是躺在这张寝房的睡塌上,她依稀记得被啮赡瞬间,是福子破门而入,疯狂地驱赶着逃窜的老鼠,当时她把这个佣仆当做是自己的救星一般看待,可是现在转念一想,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