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的目睫中有一瞬愤怒的光芒,唇边也泛起厌恶的忿色,她长叹凄恻道:“辉发那拉怎可这般言而无信?她简直就是丧尽良的鬣狼之辈!福子拼了性命,就是想让贲光不重蹈他的覆辙,结果……”
蓉烟擦去贲光眼周的泪水:“和妃那种恃强凌弱的毒妇,怎么可能会与无权无势的福子讲信用。奴婢找到贲光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阉人,要知道这男子去势之术,是需要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的,可见和妃早就对他下此毒手!”
阿木尔气咻咻的骂道:“太监也是人,他们只不过是身体少了些零件罢了,若论品行,她辉发那拉氏还不及福子半分呢!”
贲光揉着哭肿的眼睛,呜咽道:“蓉烟姑姑,我哥哥到底在哪里?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乡亲都他住在京城里,俺娘想他都已经想病了。”
蓉烟也是个软心肠的人,见他哭的这么伤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好:“光子不哭,你哥哥现在不住紫禁城里了,他去另一个地方享福了。”
阿木尔长叹一声,端肃的道:“蓉烟,你这样隐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和福子一样都处于后宫的底层,所以必须要接受残酷的现实。你这样呵护他,蒙蔽他,只会让他丧失自保的能力,你去将福子的荷包拿过来。”
蓉烟忙收起悲悯的面色,去房里找来荷包递给阿木尔。
阿木尔仔细地把荷包系在贲光的腰带上:“这是你哥哥交给本宫保管的遗物,现在我物归原主,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遗愿,相信福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贲光那水灵的眼眶就像是涨满洪水的河槽,突然崩开撂口,咆哮着倾泄着:“遗物?你是我哥哥已经死了?我哥哥死了!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阿木尔一把打开贲光搓揉眼睛的右手:“不许哭,把这些没用的眼泪都给本宫擦干净!”
贲光也不知是听进去了阿木尔的话,还是被她严厉的气势给威慑住了,愣在那里不再吭声。
阿木尔道:“告诉你光子,这里是尔虞我诈的大清宫闱,庸懦的人只会被人不断地凌虐和压榨!本宫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人,但是你至少得成为一个刚强的善人!钟粹宫只是一柄的庇护伞,只要你踏出这道殿门,本宫就不能保证你会不会一命呜呼!希望你能接受眼下所有的情况,包括你哥哥的死。”
贲光哀赡抚摸着那枚泛黄的绿色荷包,两撇淡淡的眉毛像是被寒风吹打过一般稀疏杂乱。
蓉烟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温煦的望着阿木尔道:“娘娘,你一下给他灌输了这么多的道理,总得让他消化一下吧,要不奴婢先把光子带下去休息,毕竟这肉体上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愈合呢。”
阿木尔道:“也好,最近两个月就不要安排活计给他做了,给他开些药材好好调养,另外再把宫里的规矩都悉数教给他,以后他就接替福子,成为本宫的贴身仆役。”
蓉烟微启朱唇:“奴婢明白,光子走,姑姑带你去宫里的新家。”
阿木尔疲累的望着贲光的背影,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复生的福子,殿门前,贲光停下了脚步,转身向阿木尔跪地叩首随后,一声被冬风吹颤的“谢谢”,飘进了阿木尔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