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如病已从林中如风般跳起,持刀扑向峡谷口!他挥舞长刀,拔开迎风呼啸而至的冷箭,迅速辨清方向,往前急纵!不时,已冲近伏兵所在密林底下,而师仪也紧跟着他,挥剑冲了上去!
又是“簌簌”数声!密林中又射出一批箭来,疾如病和师仪忙全力避开,而身后连续传出的闷喝声,让两人不禁回头去看,原来,又是两三个兄弟,措手不及中,被这黑暗中突然放出的冷箭给射中!
疾如病惊怒之下,猛扑向林中的杀手,他出手极为刁狠,刀法迅捷而又势不可挡!几声惨呼中,一名射手已被他的长刀砍杀!师仪扔掉了手中的火把,也猛力向前疾冲!
随后紧跟着的墨侠,也陆续接近了峡谷口,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声音,“快扔掉火把!用弩放箭!随我们向前冲!”
松子已经仗剑飞奔上来,和疾如病、师仪一起杀入战团!
在依然有些密集的箭雨中,墨侠们总算冲进了峡谷口!
砍杀声里,冲在最前的疾如病又扑杀了三四名杀手,松子和师仪却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他们互为掩护,全力厮杀,身后的墨侠们已经从刚开始的仓促中清醒过来,他们遵松子命,都扔掉了火把,下马后取出藤盾,组成队形,随着三人进攻的方向,向可疑方向射出箭来,试图发起有效地反击!
对方虽然居高临下的趁着夜黑发起了攻击,给墨侠们造成了不小伤亡,墨侠们从下向上进攻,有些困难重重,但敌我双方现在都在暗夜里,大家互射着这略显盲目的箭,敌人的攻击力被初步扼制住了。
韩松子也从这箭来的方向判断出敌人的数量和大致藏身之处,他和师仪合力杀退对方,向孤身陷进重围的疾如病慢慢靠拢。
敌人手执长矛不断从夜色中的林子里猛冲出来,人,也似乎越来越多!他们从上而下,利用地形,向这群墨侠围逼过来。
大家在夜色里混战在一起!松子一人力敌三个敌人,呐喊声中,一人已被松子的利剑刺中,发出他的惨叫声!惨呼过后,余下敌人的进攻却更加猛烈!
松子听闻这声,便判断出这伙强敌的来历了!他们,又是竹屋前数次出现过的戎敌!
可这批戎敌,战斗力明显很强,和上次攻击他和花子宣的那群人,相似极了!他们仗着人多,已完成了对墨侠们的合围态势。
力战中的松子,见敌人愈围愈密,心里暗喜,他们已经中了这“调虎离山”之计,把这群趁夜疾行的墨侠人马,当成了那巨额财富的送护人。
敌已中计,何必死战?可眼下的情势,退,又如何退呢?松子面对着狂攻上来的强戎,一边在刀光剑影中专注着反击,一边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已有两三个兄弟在凌厉围攻中,相继惨呼着倒下!
松子见状,怒火攻心,他左冲右突,奋力攻杀,剑雨中,两个戎人已命丧当场!其余众人,见这人杀红了眼,不由得纷纷退后,黑暗中,包围圈略为向外松展了一些。
众墨侠虽均陷入重围,但各自拼力作战,他们都是师仪亲自选出来的高手,久经战阵,对进攻的戎人也构成大量杀伤!
但毕竟敌众我寡,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三四名墨侠在竭力苦战中被击杀,而疾如病、松子和师仪被视为重点进攻对象,均身?重围,他们越战越勇,近身格斗中,二三十具戎人的尸体密布在峡谷口边的山林之下,可这戎敌,却是前赴后继,死战不退!众墨侠被包围的态势没有改变,战情对墨侠们极为不利。
韩松子的青衣上,已被戎人的血溅得混身都是,在击退围兵的新一轮强攻后,他采取边打边退、保存实力的策略,慢慢向山上的松林退去。
疾如病一直在挥舞着长刀,毫无惧色,怒喝着和戎人决死一拼!
离他不远的师仪,却在激战中被戎人的长矛刺中臂膀,他带伤力战,已渐渐力不从心……
山风也突然间大了起来,松树林在风中摇晃着,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在夜幕的掩护下,一列轻装前行的马队,悄然抵近了混战双方所在的谷口狭长地带。
而正向各自包围圈中的墨侠激烈进攻着的戎人,却并没有意识到这突然袭来的神秘力量。
来者,正是许隽率领下的随护部队!
他依据敌情,决定采取强弩攻击、分割包围的战术,速战速决,打个反包围的歼灭战。
这群久征沙汤老兵,立即分成若干攻击小组,先用一阵针对性的箭雨,对戎人发起了突然又迅猛的近距离攻击!
随着箭头在空中疾速而至,许多正竭力撕杀的戎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被这冷疾的箭纷纷夺去了性命!
大惊失色的戎人们,在这外围突至的打击下,阵形大乱!许多包围圈便在这一瞬间,被撕开口子!许隽趁机大呼一声“众墨侠兄弟快快跳出包围!”
随着又一批箭雨接踵而至,绝望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疾如病杀红了眼,刀和身上,都是鲜血淋淋!
还没等这些戎人反应过来,松子纵身一跃,跳出这重围!与此同时,师仪挥剑剌死一名手足无措的戎人,忍痛冲出包围,其余的十几个墨侠,也拼力向援军所在的方向突围而出!
许隽发声大喊,挥戟杀入阵中!其余随众手执长矛,齐齐刺向戎敌,戎人先被这冷箭射杀一批,已然军心大惧,又被这长矛阵牢牢围住,抵抗意志直线下降,十几个戎人已向松树林做慌不择路地溃散奔逃!
松子一看,反攻时机已到,他疾呼声“兄弟们杀啊!勿使贼寇脱逃!”,自已便纵身而起,向正呈溃奔之势的戎人冲去!已经冲出重围的墨侠,也紧随其后,向戎人阵形的侧后方追杀而至!
在众军士长矛阵的猛击之下,戎人阵形已经彻底溃散,向后惊慌奔逃的戎人,见被围的强敌又卷土重来,狠不能立马再生出两条腿来,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这似黑风夺命的凶地!
许隽一鼓作气,和协同作战的墨侠展开追歼战,又击杀了几十位戎敌,其余戎人,四散狂奔入松林之中,许隽见状,喝令众军士收兵。
松子连忙集合尚存的墨侠,却死活不见师仪!他正在焦灼不安中,许隽却一身征尘的前来相见:
“末将来得迟了,少侠莫怪!”
松子忙抢前几步,先着他行了个拱手大礼:
“将军!再次于危难时刻出手,救我墨侠,请受韩松子一拜!”
许隽慌忙扶起松子,嗓子嘶哑,声音颤抖:
“受代将军之命,我立即火速赶来!可还是迟了,让不少弟兄折了性命,心里有愧啊!”
松子双手紧握着许隽的臂膀,颤动着,眼含热泪,环视这漆黑的四周,默默说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咱这些兄弟,早就备好了为墨家大义随时赴死的心!”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这一仗,损失了近十几位墨侠,已让韩松子心痛至极,现在,连师仪都突然失去踪影,他心里更是沉重。
身后几位幸存的墨侠急匆匆奔了过来,他们告诉少主,在松子的坐骑跌下的斜坡上,发现了昏迷过去的师仪!
松子立即随他们前去探视。
师仪躺在一块巨石之上,其余两个墨侠正守护着他,击退戎人后,大伙儿又重燃起火把,把刚刚经过战火洗礼的‘山鹰嘴’映得通亮。
火光下,师仪臂膀上的黑布短衣已被鲜血浸透,身上也沾满了自己和敌人的血迹,连脸上都未能幸免。
松子俯下身子,轻试他的鼻息,发现他呼吸尚存,只是微弱、极不平稳。他立即从怀中取出对应的药膏,,没有条件给他的伤口用盐巴水进行消毒,松子只好从一位兄弟身上取来烧酒,自己满吸了一口,迅速地喷洒在师仪的伤口处,师仪剧烈地颤抖之后,重陷昏迷。
待松子给师仪止完血,敷上药,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疾如病始终默默跟着他,松子给师仪忙着治伤时,他自己摸到峡谷下的溪流里,浸湿了布巾,拿上来后,轻轻拭去师仪脸上的血迹,给他擦干净身体,然后,自己就坐在这巨石下面,消停的歇息起来。
戎寨,‘义堂’内,张灯结彩,欢声笑语,酒香四溢,犒劳蔡庄归来的墨侠们的酒宴也接近了尾声。
巨子挨桌给大家敬完了酒,看着大堂内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墨侠们,他心里充满了自豪和骄傲,可,欣喜之余,忧郁却悄无声息地袭来。
人丛中,唯独没有他最得意的弟子,韩松子。
他放下手里的陶制酒杯,从堂里的置酒处抱来一坛好酒,缓缓走到范豹的身边,范豹正在敬师傅酒,看到巨子走了过来,忙站起身来。
巨子双手捧起酒坛,把酒递给范豹,范豹忙伸手接过,他带着些酒意,笑着说道:
“谢圣人!可我实在不能再喝了!”
“这酒,我交予你了,但不是送给你喝的,请留给还在路上的韩松子,待他归来,我和你再与他开怀畅饮!”
范豹听了巨子这话,不由一怔,沉思片刻后,他双手捧起酒碗,站起身来,走到‘义堂’的大匾下,转过身,对着其他的墨侠们大声喊道:
“大家听我一句话!咱们的少主,韩松子,还在带队摸黑赶路!他让我们随宝先走,自己留下冒险断后,让我们为这样一个有担当、有谋略、甘愿为咱墨家洒热血的英雄干杯!为我们运筹帷幄、为墨家的发展、为天下苍生劳碌奔忙的圣人,干杯!”
说完话后,他端起酒碗,扬起头,把酒一饮而尽。
站起来的蔡丁、滑力子和其他墨侠们,包括劳苦功高的辟老伯,都个个激动地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静站在后堂的巨子,默默看着范豹他们,眼里也不由得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