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当下谁有安贵妃的面子大?那是妲己再世,简直能蛊惑君王了。她嫂嫂命好,生来就有个靠山,还是岿然不动的那种。谢婉胸闷得很:“嫂嫂真是好福气。”
“她当初气性那般高,如今什么也记不清了,哪门子的福气?你哥哥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若不喜欢,时候到了,总有法子的。”
有什么法子?照她嫂嫂以往的招摇,在外人看来就差封个郡主了。谢婉扁了扁嘴,把话憋了回去。
时辰不早,下人布好了午膳,邀二人落坐。
谢婉起身搀扶卢氏,换了个口气,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嫂嫂一贯如此,两年了,从未把哥哥放心上。暂且不论他们至今不曾圆房,我瞧嫂嫂对哥哥态度冷淡,难不成是不满意这桩婚?”
卢氏本不是谢婉的对手,稍稍挑拨,又陷入了死胡同。她就谢元桢这么一个儿子,他被怠慢,身为母亲,心中总有些过不去。
一桌的美味佳肴,菜色是按她喜好安排的,她却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半晌,她似想到什么:“你不提为娘险些忘了。成婚至今,一直如此?哎……你哥哥的性子为娘清楚,精明全用在官场上了,活生生的榆木疙瘩。夫妻之间……定是要委屈你嫂嫂的。她若不主动些,日子如何过下去?”
谢婉听罢,略显不屑:“婉儿不敢妄言。婉儿只晓得,□□常起居皆由管家打理,嫂嫂从不过问。两人相敬如宾不假,却也是形同陌路。”说着面露尴尬之色:“关于嫂嫂,昨夜倒又有一桩秘闻,不知当说不当说………”
卢氏警醒:“什么秘闻?”
谢婉柳眉微蹙,颇为为难:“这……婉儿不过是道听途说,讲出来怕坏了嫂嫂的名节,母亲还是别问了。”
提到名节,即便不说,卢氏也知道不是一桩小事。谢婉吊着她胃口,她自然不依,三两回便把事情问了出来。
“此话当真?!”卢氏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元桢如此决绝,全是因她?”
谢婉点点头,而后食指抵在唇边,故弄玄虚道:“母亲小点声,这事儿哥哥不让说。”
“我若不问,你们打算瞒着我到何时?”卢氏气得发抖,“元极垂涎女色,固然是个厚颜无耻之辈,可她既嫁给元桢,就不得与旁的男人来往,更何况是做出夜会这等出格之事。”
先前求谢元桢网开一面的话都烂在肚子里了,眼下,把谢元极的龌龊之处,悉数挑出来数落一通。
谢婉替她斟了杯茶,开解道:“母亲消消气。您可别这样贸贸然去问哥哥,哥哥嘱咐过,不让婉儿说。你若把婉儿抖出来,往后哥哥该记恨了。”
卢氏愁容满面,斟酌一番,心中有了计较:“此事不怨你,元桢那头我也不会提及。可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她是我谢家的媳妇,怎能这样恬不知耻,叫你哥哥吃暗亏?”
“那……母亲又能如何?”
卢氏落寞道,“此事传出去,安家定会把责任推给你大哥。他刚入狱,名声坏到头了,不差这一遭。倒是你父亲、哥哥,皆会因为此事失了颜面,届时定十分难堪。”
“事已至此,我想替你哥哥寻一门妾室。你嫂嫂与他貌合神离,应当无异议。若她不应,我再提点一二。”
“妾室?”谢婉眼神犹疑,眸光闪烁,“母亲……何须急着替哥哥纳妾?”
卢氏摇头:“不早了,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纪早就有后了,哪像他?”
卢氏态度坚决,谢婉怔忡,恍然觉得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时间无言以对。
谢元桢今日未能早归。
皇帝下朝,撇开文武百官,命他御书房议事。
谢元桢来时纪闻正随侍左右,他淡淡看了一眼,上前行跪礼。
天子早年替先帝征战,功绩赫赫,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黄袍加身格外威严。当下他充耳不闻,一心批着奏折,待谢元桢跪满一刻,方开口问:“鞑靼派使臣来求援出兵瓦剌,谢卿有何高见呐?”
谢元桢从容应道:“启禀圣上,瓦剌与鞑靼一丘之貉,皆为扰乱边疆的乱臣贼子。依臣之见,圣上可先攻瓦剌,稳定疆域,再出兵鞑靼,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声色平和,不急不躁,所献之计是深谋远虑的万全之策,狠了些,却很得皇帝的意。
皇帝活了四十多年,阅人无数,不是第一次遇上谢元桢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