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与裕王政见相同,联姻是大势所趋。”他没心思与她分析这个,脑中尽是她方才那番言论,声音阴沉道:“我还不晓得你这样慷慨,有‘成人之美’的度量。”
安然再是迟钝,点播到这个份儿上,也能参悟一二。骨子里怵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自叹是吃饱了撑的,难得有点怜悯之心,却叫他认真计较起来。
暂不论她知晓这两人联姻无望,即便是不知,她处境艰险,还能妄想去左右他的选择?她委屈不敢言,于是曼声辩解:“你误会了……”
内心有所期盼,因而刨根究底,谢元桢郁气难抒:“误会你什么?”
言毕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连皇帝都能叫他牵引着走,偏生拿她没办法。倾慕他的人比比皆是,他孤傲凉薄,老天便派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来收拾他。
安然盘算着是该哄哄他了。暗自一番壮胆,抬手环住他脖颈,刻意凑上去。严丝合缝间,曼妙身段一显无余。
她是有意为之,目光潋滟,十足的风韵:“家父一个六品礼部主事,论门户,论身份,我皆不能与你相配。旁人不过就着贵妃得势给我几分薄面。你瞧,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酒气未散,说得格外入情,复想起前世光景,自嫁入程府以来,她竭力将程家管得有条不紊,宗族间的长辈仍能挑出她一堆毛病。
但凡她是大家出身,便不会有此待遇。
她不愿同程颐提及。其一,她实在不知程颐为何突然娶她;其二,她嘴上排斥嫁予程颐,心中亦是有些庆幸。因此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惹他不快。
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卑微,听着不大痛快:“陆远算不得什么。至于安贵妃……她有这么大的脸面?我怎不知。”
谢元桢一顿讥讽,淡薄而轻蔑。
他从未将这些人放眼里,安然明白。饶是如此,胡思乱想也好,自作多情也罢,这番说辞着实叫人动容。她顺水推舟,仰头去啄他的唇。
她暗叹自己禽兽不如,为达目的,连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无奈她道行太浅,对方未有反应,她先乱了阵脚。
安然心如擂鼓,不得已铩羽而归。眼神游弋,怏怏不知所措,唯恐他看轻了自己。
帷幔外隐约有烛透进来,美人傍枕,面带娇羞,仿佛镀了金的画卷。浅尝辄止,鼻息间幽香未散,自是不够回味,他不由分说俯身回应。
她这般主动,定是因心中有他。他受到了鼓舞,情不自禁。
耳鬓厮磨,衣带渐宽,昏沉之际只听她呢喃:“可否应允我一件事?”
他对喜欢的人格外大方,不假思索唔了声:“你说。”
她存心引他上钩,到底心底愧疚,挣扎一番方开口:“我对不住你。倘若日后我做错了什么,千万莫要往心里去。”
谢元桢警惕地拢了拢眉,与她分开些,目光灼灼:“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果然不是好诓骗的。安然吞咽一番,讪讪:“我早有言在先,‘倘若’而已,你莫要多想。就算有,我担保绝非是杀人放火丧尽天良之事,不会令你为难。”
谢元桢闷声笑了,不以为然:“丧尽天良的事我做了许多,再多几桩无妨。旁的我都能忍,独忍不了你骗我。”
安然乍舌,他这人坏得很有自知之明。这就罢了,顺道儿又给她出了个难题。自打入了谢府,她便走上了扮演旁人的不归路。前后骗了他多少回,日后没准还得骗下去。
她垂下眼睑,期期艾艾:“我说的谎不计其数。那你现在就罚我罢,把帐都了了,免得日后记恨。”
他哪里忍得下心去罚她?再者说,罚她还不如罚自己。
谢元桢不曾多想,料想多半是她李代桃僵之事。然则事到如今,她已是如假包换的谢夫人了,只要他在一天,旁人便无置喙的余地。
手下腰肢盈盈一握,顺延柔美的弧度往上至腋下,将近处一片柔软包裹于掌心。她受不住,身子微颤,面颊浮起两抹红云。
他盘桓片刻,努力按耐着。指尖略过她柔嫩光洁的肩头,替她拢好衣衫:“你身子经不起折腾,还需养些时日。”说时似有些留恋,凑上前去尝她的唇。
安然不免惊愕,悬着的心一落千丈。这个节骨眼儿上,寻常男人怕是忍不住的,她不禁感叹,首辅大人坐怀不乱,非凡人能比。
横竖都在他手底下,吃亏是难免的。他若执意要,那也只能随他喜欢。幸而他怜香惜玉,且遇上她身体欠佳,接连避开两夜。
她一面思忖一面迎合着他,良久,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间带着灼热,她似乎能预料到什么,欲哭无泪:“还是我来吧。”
翌日,安然起早伺候谢元桢洗漱。她懒散惯了,以往并未替他做过这些,这会儿做起来也不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