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猜度(2 / 2)原配洗白日常首页

至于谢元桢,他忙着料理外邦,至今未有异动,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亦或者他全然没有打算。

安然穷途末路,冒死送信至太医院。单凭些旁枝末节,也足以查出好些事,幸而还未听到什么风声。

撇去揽权、徇私、栽赃嫁祸一等腌臜事儿不论,没人比他更适合大理寺卿这一职。二十岁初就任,经手的案子不计其数,每回都办得很漂亮。若说他查不出安然,不如说是不想查。

这桩婚本就是强人所难,谢元桢多次出手了结,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照此来看,眼前的阻碍唯有程颐。

“那日我逃出仪队,被程颐生擒……”

他正要斟茶,闻言神情微滞,“生擒”二字雷鸣般在脑中一闪而过,不经意间,茶水溢出杯沿,在桌案上漫开。

迟疑着侧目朝榻上,她未有察觉,手覆在胸前,头顶上的雕花木刻仿佛能叫她看出别样景致。

安然一声叹息,略显怅然:“他不杀我,反被我刺伤,不知是何用意……”

这些日子她不断想起程颐。那夜他一再的退让,令人匪夷所思。

她反复寻思着,仍想不明白,他兜这么大圈子究竟图什么?光是图功名,她是死是活都掩埋不了他的功绩。若说是图公主的青睐,图皇亲国戚的尊位……这些与他而言,分明是唾手可得的。

难不成还真是嫌弃公主的腿疾?安然黯黯:要真是如此,安乐公主倒比她更可怜些。一生求而不得,还得饱受非议。

陆琮垂下眼睑,坐在桌案边攥着杯盏许久,舱内一时寂静无声。

程颐揪着他的衣襟逼问安然下落时的面目狰狞,他至今还忘不掉。雍容不迫的忠义侯,也有丧失理智的时候。

他本该据实以告,大抵是看够了她为程颐茶饭不思、失魂落魄的模样,竟宁愿顺水推舟,叫她接着误会下去。

“是何用意都不重要了,他是皇帝的心腹,安乐公主走了,不代表没有旁的皇亲贵女惦记。”

与她说谎简直是煎熬,嫉妒似野火燎原,不过一点苗头转眼竟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他喉咙涩涩:“你……还放不下他?”

如何算是放下,如何又算是放不下?安然不明白。可陆琮所言极是,因果缘由,一切都过去了,深究也无甚意义。

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不过是想找个解脱的理由罢了。

她时下很坦然:“我恨了他许久,早就累了。”

船行二日至应天府,入夜时分,秦淮河畔教坊酒肆林立,歌舞悠扬,灯火通明,全然是繁华盛景。安然透过帷幔环顾了几眼,旋即随着陆琮上了马车,逐渐远了翘角飞檐,桨声灯影,匆匆往江宁县内驶去。

夜路漆黑,马车上悬着夜灯,在萧索的林道间晕开一片微弱的光。北风呼啸而过,两个驾车的小厮缩着身子直打哆嗦。相较于外头,置了暖炉的车内自是十分温暖的。只是舟车劳顿,疲累至极,安然怀抱手炉依着车壁,不久便熟睡过去。

迷蒙中隐约听到有人交谈,微微睁眼,车内空荡,不见了陆琮。

“姑娘可是醒了?”车外有人低声问,是陆府一道来的小厮侧柏。

安然道是,不一会儿车帘被撩开,陆琮在车下朝她伸出手,脸上满是和煦:“随我进去吧。”

“到了?“她一脸懵懂。

下车可见头顶悬着一块雕刻“信芳园”的牌匾。“苟余情其信芳”,安然心下念着,随即又见门口立着一众穿着各式纹罗锦缎的仆妇、丫鬟,面上盈着笑,待她上前,纷纷屈膝唤了声“姑娘”,一切看上去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她微怔,转脸看了眼陆琮,很难将他与从前那个衣衫褴褛,去了半条命的落魄小子联想到一起。他有依仗有产业,不努力考个功名,随她在京城混迹多年,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他先前曾言“族中破败”。分明这样富庶,偏说“破败”,那出事前的陆家又该是怎样的门第?

若是绅豪权贵,他所谓的“破败”则另有一番解释。安然再一次想起谢元桢的告诫:陆琮出身不单纯,追查下去恐会影响仕途……

她惘惘,谢元桢不把她当回事就罢了,他要是存心计较,难保不会连累陆琮。

她不是六叔的女儿,不会顾及安荣,可陆琮不同,助她逃出京师已是仁至义尽,万做不到以牺牲他为代价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