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蹙着眉头,无奈的看着禁锢自己脖子的邝露,这个孩子,刚才在南天门还体轻若鸾飞燕扬,将高山之舞跳的婀娜招摇不可方物,结果一回到紫方云宫,立马像是挨了三万道极烈酷刑,风吹欲倒,体弱无骨,硬是要他从紫方云宫正大门抱着她入了寝房,并最终将她放在了紫菱珊瑚床上。
这孩子都不明白,紫方云宫有多大,住了多少人?浮华奢靡的原紫方云宫主人荼姚可是一口气将她的寝宫扩充到近四千间房屋,涵盖各类礼仪行政娱乐设施,弄的和小朝堂一般,凡人的长安皇城大明宫也才万余间罢了,刚才大门走到她床前足足用了三千步,其间被莺啼鹊笑,叽叽喳喳的女官宫娥看了个够,连昼夜不停密切监视下凡巡例和功德仙班考的女仙们,也各个冲出天后安置在紫方云宫的观尘殿,争看天帝抱天后这样戏曲里都不敢出现的剧情。真是千古罕有,估计不用多久,我抱邝露的事迹就会被人写上剧谱搬上戏台,或者被人重彩工笔画于宣纸之上......
“好了,天后,再过一个半时辰,本座就要早朝了,赶紧歇息。”润玉拍着邝露的柔背,轻声劝道。
没有回应,邝露完全将自己埋在润玉的身体里,一动也不动。
“乖,听话......”润玉继续无奈的道。
怀中人反而抱得更用力了,二人身体的曲线几近闭合为一,这可让润玉骑虎难下,周围的侍女们更是“噗嗤”“嘻嘻”的偷笑起来。
曾经,只要一句“邝露,退下。”,这个女孩便会老老实实,无任何回旋余地的执行,即使之后贵为天后,对他也是崇拜仰视,从未有过今日状况,不行,这样一直僵持不是个事,想及此润玉正准备手臂发力拉开,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邝露实在太了解润玉了,总之,在最恰当的时刻,润玉感觉到胸前一片凉凉的,湿漉漉,似山涧清泉点滴而来。
邝露哭了,邝露在润玉的怀里轻轻的哭着。
似翠莺轻吟,又像细声夜雨,邝露温柔的哭泣声像块热汤中的方糖,在寝房中静悄悄的淡开淡开再淡开,侍女们惊惧的跪着恨不得将头埋到玉砖之下,这薄雾散溢般的轻哭声,每一下都似一把尖刀刺进润玉的心里,难道她知道了,难道我今晚和玄霜,她知道了?
“邝露,怎么?今天谁让你不开心啦?”润玉强做镇静,心虚的做了个试探。
怀中妻子摇了摇头,拒绝回答,润玉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温柔的对侍女们道“:你们退下吧,天后由本座亲自照顾。”
如释重负的侍女们纷纷行跪礼后,便倒退着身子快速的离开寝房,现在这里一个外人也没有了,这里,终于成了他和邝露二人的战场,润玉无奈的想到。
“露儿,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一阵寂静后,润玉轻轻的道,他试图用过往床榻嬉戏间的爱称缓和下邝露的情绪,他已经做好了唇枪舌剑的准备,他知道邝露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极其老道的政客,如果帝王峰上的玄霜换成邝露,那么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一偿宿愿的机会。
“别走......”邝露小声的说道。
“什么?”润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走,玉郎,我等了你一天,也为你担惊受怕了一天,你连最后一个半时辰也不肯给我吗?”邝露缓缓的抬起头,那泪眼婆娑的双眸,充满了无助和哀伤,一刹那,润玉的灵魂像是被一道利剑穿个透心凉。
这是个很滑稽的景象,犹如锣鼓喧天的清晨战场,润玉里里外外披上了双层胄甲,挑好了昨晚连夜研磨的亮铮铮的兵刃,正凝神静气准备为玄霜和邝露大战一场时,邝露却身着惊世绝艳的百鸟炫彩衣裳,奔奔跳跳,欢天喜地迎面向他走来,一口一句“玉郎,玉郎”,并为他送上备好的早点和五颜六色的花环......
“你,为这个哭?”润玉有点不太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