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接受丈夫纳妃?
润玉是天帝,历代的天帝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大被同眠?
在太微时代,父亲也曾是以贵族主母式教育培养我。很小,很小开始,我似乎就意识到,我的男人,将和我只是家族政治的联合,可以没有感情,可以没有共鸣,甚至可能彼此会很厌恶,但没有关系,这不就天庭的权力生态?我的母亲,以及天界千千万万的贵妇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隔着画栋雕梁,朱门绣户,看着笼灯下,丈夫床上承欢他人,我视而不见都是一种错,反而要怀着感激欣喜的心情去看待,这就是主母的素养,那些女人不过是繁衍子嗣的器皿,只要自己是整个家族的女主人,是唯一合法的血统嫡系即可。
年复一年的教育洗脑和周围普遍糜烂的氛围,让我麻木,让我窒息。
及笄后,我似乎奇货可居,青丘世子,龙王嫡孙,昆仑山掌门弟子(掌门弟子即是未来掌门),还有,修仪,竹马青梅的二郎神唯一嫡传纷纷登门留字。
也许没有那次意外见到那条银亮的龙尾,我应该会成为一个侍奉丈夫,孝敬公婆,执掌内宅的合格高族主母。可惜那一眼成了刹那永恒,每当想起那次初见,我的心就仆仆直跳,在落星河,银白琉璃色的尾巴在闪亮的池中旖旎婉转,搅动着水纹一圈圈的向外荡漾,我的心也随着水纹一点点被撩动回荡,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曾经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这个“圈”继续将我整个人裹挟荡走。
但,无论我如何挣扎,我都被这个“圈”残忍的包围俘虏了,更衣,三餐,沐浴,哪怕梦里,我都无处可逃,那银白之尾可恶的占据了我每一个私人想象空间,我开始害怕一个人,难熬的思春之潮会从每个缝隙涌出将我无情吞没。
真的,我真的受不了了,于是我疯了,我不顾父亲的阻拦,什么青丘世子龙王嫡孙,什么掌门弟子竹马青梅,全部抛到脑后,我毅然决然的易钗男装到了他身边,服侍他辅佐他,这一待就是千百年。
这千百年来,天界充满了对我的污言秽语,更有长舌妇们背地说我是外室贱妇,那些原本对我趋之若鹜的高门大户也对我避而远之,以至后来父亲不得已还专门求陛下给我赐婚豪族,当我决意拒绝赐婚时,我的父亲居然虎目蕴泪,颤抖的说,儿啊,现在还有谁敢要你,谁愿意要你?爸爸会老,有一天爸爸不在了,谁来照顾你,谁来疼你,你让爸爸怎么办,怎么办?
父亲哭了,我也哭了,我知道,我一生也许就这样毁在这个男人身上,这也让我第一次低下了高昂的头,低声下气的去求锦觅让她允许陛下纳妃,求她的每个字都是一把刀,割的我浑身是血,但是我已经别无选择。
在整个天界人的眼里,我早已是陛下的人了,“朝为笔臣,夜为侍妾”,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永远都不是,服侍陛下的千百年来,哪怕一根指头他也没碰我,他的心里只有锦觅,这多么滑稽,我是他最亲密的局外人,这太荒唐,太可笑。
而更让我难堪的是,在之后的星官霸权时期,就算锦觅已经成了旭凤之妻,我依然没有一点希望被纳入宫室,星官贵女们各个喜气洋洋彼此猜测凤銮将移驾谁家,她们甚至遇见我会意有所指道‘放心,我们会把你当自家妹妹看待的’,甚至还有传言,开天辟地第一美人——嫦娥将会以准圣之身份与天帝结合。
是啊,在那种局面下,地位,美貌,修为,我全部都没有,我只是陛下的内廷记室,帮他撰写骈文,传达他的意志给五湖四海八方,也许也许,当我垂垂老矣,孤苦一人时,陛下会垂怜我,封我一个婕妤或者高品尚宫,安慰我逝去的青春。
当无尽的绝望缠绕,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夜,照常,我将一篇写好的敕文给那个男人过目,他看了眼,叹了口气说,你魏碑写的很好甚至有几分像我,我淡然的回他,那是我一直学陛下的缘故,他微微一笑问为什么,我则回道,作为一名合格的陛下记室必须想陛下之所想,思陛下之所思,将解决陛下问题排在第一,为陛下分忧,为了这个,就必须和陛下的生活保持一致,学习陛下说话做事,当然包括字迹,这样才能理解陛下,领悟陛下。
陛下听了,沉默半响,轻轻一把握住我的手,这也是他第一次碰我,在我满脸通红不知所措之际,他说出了那句我等待了千百年的话——邝露,做我妻可好?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我,这一路坎坷冷暖自知,我永远都珍惜和陛下的夫妻之路,可是锦觅,我的噩梦又出现了,这让我又回到了父亲哭泣的那天。
爸爸会老,有一天爸爸不在了,谁来照顾你,谁来疼你?
还有之后颤颤巍巍的向锦觅求纳妾,多么屈辱,多么狼狈,我永远不会忘记。
凭什么我努力了千百年,才得到的,锦觅什么也没为陛下付出,她只要往那里一站,陛下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的?
这不公平,这太不公平,这次无论如何,为了教宗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和她一比高下,千百年的枕边情,我不相信陛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我,就算是根木头,万年千年跟鞭随蹬都会有感情,何况是肌肤相亲,孕育骨肉的妻子?
邝露想到这里,几乎将自己的唇咬出血,她将“移神幻形丹”放到霓裳手里道“姐姐,接下来,妹妹不得不求你去踏这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