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州上府坐落于山间,更深露重,白郦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重言安静的躺在身边,符咒有些脱落,剑柄处放着一朵不败的木棉,看似岁月静好,实则人心浮动。
白郦拾过木棉,看得入神,想来有三月有余,也不知寒卿兄入榜了没...
回过神来,觉得手中花颇为神奇,他就算之前没见过木棉花,也知道花落为泥,失了根会枯萎,可这木棉非但没有枯萎,依旧鲜艳似火。转动着木棉,仔细看着花的纹络。
“嗯?”白郦坐了起来,似看到了什么惊奇的,指腹朝花瓣里面轻抚去,上面的黑点沾在指腹上,花瓣立刻空了个洞,白郦仔细的瞧着,这粉末似乎像烧过的纸灰,将指腹的灰拭去,躺在木床上,思绪像天上被云遮盖的明月,朦朦胧胧。
第二日一大早,就被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砸醒,王致揉着眼开门,就被一男子推门闯了进来。
“白郦!白郦!”男子语气急切,慌慌张张。
王致提醒道:“白郦早就出去了,你找他何事?等他回来我帮你转告他。”
“来不及了。”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在走廊上碰见了从练功房出来的白郦,白郦额头还冒着汗,就被迎面而来的身影撞了一趔趄。
白郦看清来人,道:“玖霖?”
玖霖仰着头,表情就像是看到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嚎道:“白郦,你快去救救百里轩吧!”
白郦眼神一凌,道:“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昨夜个我们去了欢喜坊,还没半刻呢,就进来几个黑衣男的把百里轩带走了,百里轩走时让我来找你,我没敢耽误,连忙跑回来找你。”
“你知道他们什么来历吗?”
“知道!”玖霖肯定道:“是右相府的人,他们腰间挂的牌子刻着右相府的府印,跟你金牌上一模一样!”玖霖对那个金牌可谓是印象深刻。
一听是卫无病的人,白郦莫名松了口气,他相信无病不会伤害皇兄,要出手的话何须等到现在。
白郦没有耽误,下山赶去右相府。
到了靠近都城的繁华地界,白郦找了个人问路,向着右相府的方向走去。后面还有个人跟着,白郦回头道:“你别跟着我了,百里轩不会出什么事的。”
玖霖停下来喘了一大口气,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他抬起头笑道:“客气!百里轩在我手里丢的,我得负责,你赶紧带路,百里轩还等着我俩救他呢!”
“……”白郦没再说话,径直向前走去。
经过一片住宅时,里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喊叫:“哪个杀千刀的偷我鸡了!被俺抓到不撕了你的嘴!!……”
此声锐利,底气十足,划破苍穹,震耳欲聋。
玖霖耳朵麻了麻,道:“耳朵都快给我聋了,这贼子也是,大白天出来偷鸡!”
白郦打量四周,这是他们抄近路走的巷子,两面墙足足有两丈高,只有正午的时候太阳才能照射进来。他后退一步,发现地上有血迹,蔓延到旁边幽暗的过道中,明明是白天,过道里却散发出阴冷,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玖霖搓了搓的肩膀,平时吊一副儿郎当的样子现在难得正经起来,他提醒道:“白郦,这个地方着实有些怪异,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白郦扬起手,示意他禁声,他顺着地上未干的血迹走向幽暗的过道里。玖霖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越往里走越暗,不多时里面便传出嚼嚼撕拉的声音,还有像是野兽的呜咽声,白郦看着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像水一般淌了过来,白郦低头,看着沾在鞋子上的血渍,有片刻的出神。
玖霖听着里面声音越来越大,有些站不住脚了,他拉了拉白郦的衣袖,小声道:“白郦,我们还是走吧。”
白郦回过神,给玖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道:“你先走吧,我去看看。”
玖霖哪儿能走啊,多少戏本子上写着关键时刻跑了的人,往往是死的最快的,他深怕跑出去就被歹人擒住给咔嚓了,心想还是跟着白郦好些,起码人家比自己这个三脚猫厉害啊!
撕拉吞咽的声音越来越近,玖霖几乎是贴在白郦胳膊上走,白郦皱着眉,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巷子的最深处。
一个衣衫褴褛的黑色影子在角落里,大口的撕扯着手中的活鸡,如野兽一般咬开鸡的脖子,尖利的犬齿刺入脖子里,大口的吞咽着腥红的鲜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地上散落着大量的尸体,都是些鸡鹅,甚至还有两只黑狗。
动作像极了野兽,可身形偏偏是个人,一边吸着手上家禽的血,一边用赤红的双眸盯着眼神瘫软的活鸡。
手上死鸡的血吸完,连忙又抓起面前的活鸡,重复之前的动作。
恶臭扑面而来,熏的玖霖两眼一翻,他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什么,口味也太重了吧。”
白郦看着一地的尸体,多数都是被咬开脖子吸干的血丢弃在地上的,他看着角落的黑影,不知怎得,心中一闷,仿佛置身其中,感同身受,他抬步朝那个身影走了过去,玖霖已经来不及拉住他了。
“白郦!……”玖霖心急如焚,这傻面瘫怎么想不开过去了!
白郦蹲了下来,头发遮盖住面前人的脸庞,黑影感受到面前的人,猛的抬头,白郦看清了他的眼睛,血红一片,脸上的肉仿佛腐烂一般,坑坑洼洼的起了一大片,沟壑中还流着脓水,拿着鸡的手也是如此,整个人都在腐烂,正如散落在地上的尸体。
黑影猛的向后缩去,紧紧的拿着手中的死鸡,仿佛怕被人抢了去,防备的眼神盯着白郦。
白郦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黑影没理他,或许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拿着手中的鸡继续吸血吞咽。
“这个怪物应该是饿了,白郦你离他远些,当心他咬你。”玖霖防备的看着角落里不人不鬼的怪物,催促道:“别管他了,百里轩还在等你。”
白郦回头朝玖霖问道:“你身上可有吃的?”
“你……”玖霖被白郦的不上道给气了个半死,白郦这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气不忿的拿出早上剩的一个菜包子,道:“就这个了。”
白郦接过玖霖手中被压变形的包子,递给面前的人,他道:“这个给你吃,我现在有事,傍晚之前我会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吃的,你愿意等我就等。”
地上缩着的背影听完这句明显一顿,继而又咬着鸡脖子吸了起来。
两人离去,空中就传来一声尖利张扬的笑声,忽远忽近,地上的黑影听到笑声,身体立刻颤抖起来,匍匐在地上。
“天啊,我的仆人才几天不见就寒碜的吃这些畜生了?”一袭红衣落地,脸是撑不住的惨白,白皙的手臂上印着刺目的符咒,撑着一把红伞,随着他的步伐,红伞边缘吊着的铃铛在风中飞舞响动。
红衣男子的表情阴森,眼神像萃了毒一般,看着地上的黑影,他捏了捏鼻子,鄙夷道:“真是像个畜生,白白浪费了我一鼎‘灵丹妙药’,结果炼出这么个玩意儿。”
地上的黑影仍然以最卑微的姿态跪匐在地上。
红衣男子开口道:“抬起头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