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里之郊,尚毕臣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少主,信号已经放了,龙姑娘会看到的,再等等,再等等啊!”
凤目生威,虞由基满目怒容,高踞大马之上:“等不得了,信号已经放了三次,如若龙儿看到,定会回我。”
“清晨!就求少主等到清晨吧,如今秦国动荡,赢弈已被激怒,这个时候再入秦国都,无疑就是送死!他在引我们上钩啊!”
“我怎能不知!助九王造下此等叛逆,他赢弈竟派人不追,定藏着天大的阴谋!”虞由基怒喝,记忆中,从小执掌家族重事的男子,早就炼就泰山之势,已经很少这般情绪波动:“这位新任秦王一旦知道龙儿与我等有接触,怎会轻易饶了她!他已经扣下了龙儿!”
“龙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没准事情并不像少主想的那般,慕容世子不是已经说了吗,那赢弈,似乎对龙姑娘很是不同。”
虞由基怔愣,银牙暗咬,眸底似淌过一汪铁水:“我担心的,便是这个。”
“少主!”
夏龙儿动作轻缓下了床,榻上的男子依旧沉睡着,牵机引的毒还没有彻底清除,此时的赢弈,睡得像个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戒备。
少女走至书案桌前,持笔挥墨。
继而将笔墨未干的纸张叠好,重新走到床前。
缓缓蹲下身子,夏龙儿将手中的信笺塞到赢弈手中,淡淡凝着他:“这是你想要的东西,算是我给你的歉礼了,那登启王位的层层天阶,我怕是不能陪你走上去了。”
“苏晃说的没错,我并非完人,而你,却是要主宰天下之人。”
“师父说,楚国有个琅琊峰,那里或许生长着葵金灵芝。”
“赢弈,我突然很想活下去,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眸光温和似水,纤细的手叠在男子的手上,徒地,夏龙儿一派决绝的起身,大步向账外走去。迄今为止,她的求生之意,从未像现在如此强烈过。
床榻之上,男子轻轻握着手中信笺,月光洒下清辉,落在他俊秀的脸庞上,一片祥和。
破晓如撕,莽原辽阔,赢弈缓缓睁开了眼。
空空如也的账内,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紧握的东西,缓缓起身。
徒地,猛然瞪眼,男子大步跑出王账,三军缟素,已备战整齐搭好王辇,待他重回秦宫。
北都朗道:“恭迎殿下回宫!主持大局!”
“恭迎殿下回宫!”
铁屠大军,军容鼎盛,众声回落在荒野,激起回音重重。
赢弈一身孝衣,却没有反应,静立中带着苍茫,任军威赫赫立在身前,他却四下张望,面色苍白且焦灼,似在寻找着什么。
北都向后看了一眼,与旁侧南玥嘀咕道:“咦,龙姑娘呢。”南玥摇摇头。
远处,传来一声急报:“报——!世子殿下,城外探子来报,那伙疑似是楚国的人,已于深夜寅时,悄然离秦!”
龙姑娘莫不是……,北都惊呼:“殿下!追吗!”
一轮日出缓缓跃出地平线,洒下万丈光芒,食腐的秃鹰盘旋在三军的头顶,桀桀嘶呜着。赢弈整个人愣在原地。
“我要你在我身侧,看着我接过大秦王印。”
“我要你在我身侧,看着我接过大秦王印!”
果然,这世间亲柔之情,皆与他无缘。男子突然低笑一声,粗重暗哑的声音裹袭着一抹肃杀之气,让人不禁寒颤在侧。
喉间涌上一抹腥热,他抹掉溢出唇角的血丝。
眺望东方,赢弈倔强的挺起背脊,转身向王辇走去。
脚下的步子似生了根,抬起时是那般地沉重,继而变得越来越坚定,沉着,本来空洞的眸子,渐渐袭上冰霜,傲视漠然,血凝如铁。
他是肩扛整个大秦帝国江山的新王。
北都朗声道:“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