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持?如何自持?难道要我戳瞎双眼不去看她的笑容?毁去听识不去听她的声音?还是说要我自断双腿阻挡住情不自禁就会走向她的这具身体?”葆迦年焦躁地朝葆荼迩喊道:“父王,年郎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葆荼迩沉默了半晌后终于抬起头来,坚定地朝葆迦年道:“没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日里,桃小别那个妖女就让你情根深种至此。”他叹息了一声又正色道:“既然如此,天芒山你就别回去了,免得你们日夜相对更难割舍!”
葆迦年不禁目瞪口呆:“在八神坐下修习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缘,父王为了不让我与桃小别来往,连这……也要让我放弃?”
葆迦年那伤心绝望的神色被法尘亚看在眼里,实在是心有不忍,便赶紧开口劝解:“年郎,并非王上要逼迫你,你应该知道我们妖灵立下的誓约如不履行必受天谴。王上当初立下这般誓约,也是为了我妖界万灵谋福泽,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会那么快就倾心于人。好在此事并非全无转圜的余地……”
一听法尘亚的话,葆迦年立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只等他讲出一个两全的办法,哪知法尘亚却道:“若是年郎能将心念转移至澄黛公主或奕瑜公主的身上,此事便圆满了。”
葆迦年便哂笑一声:“师父说的转圜的余地便是要我将我的心生生的扭转过来,不管它听是不听,愿是不愿?”
“孩子,你心你主啊!”葆荼迩忍不住殷殷期盼地朝葆迦年道。
葆迦年便幽幽地说:“若是让父王与一个不喜之人共结连理,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感受,父王便不会这般要求年郎了……”
葆迦年的话让葆荼迩悚然一惊,只见他踉跄着后退数步,一下跌坐进身后的圈椅之中,怔忪了半晌却冷笑一声,抬起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葆迦年道:“好话坏话本王都已说尽,要如何做,我儿自行做主吧!”说完他凄凉一笑后又道:“反正誓言是本王所立,若有天谴也是落在本王之身,本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理所应当!”
说完这番话葆荼迩便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地走出了九希堂,葆迦年望着他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一时凄惶无比,总觉得记忆中那位顶天立地的父王不知何时竟现出了几丝老态来,看起来那般寂寥而又那般孤独。
法尘亚微微挪动脚步站到了葆迦年身侧:“年郎,你莫要对王上抱有怨言,他心中的凄苦并非三言两语就可说明,想想这些年来他对你的期盼,这一回,你就听他的话吧。”
“我哪一回不是嘴上反对心却顺从,而唯独此件事,恐怕会让我一世都不得安生啊!”葆迦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而法尘亚就问:“那天芒山你还回去吗?”
葆迦年一听到天芒山三个字立刻睁开了原本紧紧阖合的眼睛,只见他的眼中充满了眷恋:“我还未得大成,如何不去?”
法尘亚就点点头:“那年郎一切小心。”想了想又忍不住嘱咐道:“没有结果之事就勿再纠结,此去与桃小别还是保持距离,时光如水,定能让你渐渐淡了对她的念想。”
葆迦年深知多说无益,朝法尘亚作了一揖便快步走出了九希堂,他一刻也未停留,几息之间便蹿到了星月洞府的大门口。随得一路小跑地跟着他,实在想与他家殿下再说上几句闲话,却分明看到葆迦年脸上那抹沉重之色,便也只得将嘴边的那些笑话咽进肚中,站在星月洞府的大门口期期艾艾地朝葆迦年的背影喊:“殿下,等下回你回来时,小的再讲几个极其好笑的笑话给你听啊!”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他家殿下的回答,只见葆迦年的身影如一道流光,转瞬便消失在暗沉似水的夜空中。而随得发了会儿愣才悄声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连笑话都不听了……”说完又埋怨道:“天芒山如此遥远,殿下这般来回赶,还不得累坏了……真是的……也不知道住上一晚……回去撒个谎将八神糊弄过去不就行了吗?急成这样……真让人不放心啊……”随得一直碎碎念着,直到来了几个灵奴将星月洞府的大门重又关上,这才将他一声紧似一声的唠叨关在了门洞之内。
而在云层间急速飞行的葆迦年此时却已心乱如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非要返回天芒山并非为了修习任何了不得的神通,而只是为了再多看几眼某张姿妍俏丽的脸庞,只听他喃喃自言道:“能多看一日便是一日!桃小别,你可别尽想着同我斗嘴了,保不齐哪一日,咱们就真的再无并肩而立的可能了……”
想到此处的葆迦年身形猛的顿了顿,但一息之间他又镇定下来,虽然仍旧皱着眉,但脸上却已没有了寒意,他在心中对自己道:也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