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澄黛拍案而起:“年郎哥哥,桃小别会杀了你的!”
葆迦年也急忙起身紧紧的拢住她的肩道:“所以,澄黛,你要帮帮我!”
澄黛大惊:“我要如何帮你?帮你瞒着桃小别吗?”
葆迦年一边摇头一边急急地道:“当然不是!”
“那我能帮你什么?”
葆迦年就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你要婉拒了这门婚事,你要告诉你的父王,你不愿嫁给我。”
澄黛闻言怅惘的往后退了半步,愣愣地说:“即便你不用娶我,四湖那么多公主,你父王定会一个接一个的去为你求娶,难保没有人会立刻就应承下来,到那时,你又该如何是好?”
葆迦年闻言一屁|股跌坐回石凳上,愁肠百结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会有法子的!”
而此时澄黛愣愣地看着暗夜中那些时隐时现的光影发了一小会儿呆,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转过脸朝葆迦年道:“年郎哥哥,不如我们暂且应下这门婚事。”
葆迦年立刻满脸惊惶的看着她,然后痛苦地说道:“澄黛,你要知道,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的心思不在我这里,你与桃小别两情相悦,我知道,我都知道!”澄黛说得极为急迫。
葆迦年就犹疑地问:“那你……”
“年郎哥哥”澄黛突然打断葆迦年:“我能为你和桃小别做的,便是先应承下这门婚事,然后借口我们还需在天芒山修习,暂时不宜成婚,先拖住我二人的父王,然后……便能留出时间让你好好的想想法子……既不要伤了桃小别,也不要辜负你的父王。”
澄黛说这番话时语调虽平静无波,但眼中分明泛着泪光,葆迦年感同身受她的苦,却不知如何劝慰,只得满怀感激地躬身朝她一鞠:“多谢澄黛妹妹成全!”说完他站直身子凝眸想了想又问:“只是……这样,岂非会耽误你?”
澄黛便怅惘一笑道:“年郎哥哥难道不知晓我的心中装的是谁吗?如今既要我断了念想,总得给我时日,如此拖上一拖岂非更好?”
葆迦年深知此时再说任何话语都是矫揉造作,便再次朝澄黛一鞠道:“此番大恩迦年记下了,来日妹妹若有任何吩咐,迦年绝不推辞。”
而澄黛立刻道:“以后有没有吩咐还未可知,不过眼下我倒有一事相求。”
葆迦年赶紧答应:“你说。”
澄黛就道:“我知你立刻就想去找桃小别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但我希望年郎哥哥不要去……”见葆迦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澄黛又缓缓而言:“我与桃小别因你相识,也因你心生桎梏,后来总算化干戈为玉帛,如今又再次因你而生出诸多烦扰。所以,今夜请年郎哥哥自去安睡吧,就让我去找桃小别,我倒要看看,我选的这位朋友、姐妹,当听说我与你早有婚约之时到底会露出何种神情,说出何种话语;我也要看看,我甘愿舍弃我从小到大对年郎哥哥的念想,而顾你二人周全的决定,到底值是不值!”
葆迦年闻言立刻笑了:“好!都依你!你去找桃小别,我回房睡觉!”
澄黛没想到葆迦年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便疑惑地问:“你不怕我们打起来?”
葆迦年就朗声答道:“若是从前我自然不敢答应,但如今你二人不但情同手足,而且也日渐知理明事,也许让你们好好的说些体己话,更能化解你们心中的不痛快。即便你只是单纯的想骂骂她,我也并不担心她会吃亏。而且我也确实还未想好要如何告诉她此事,你若是当真想去,实在让我大喜过望!”
澄黛闻言立刻气愤地跺了跺脚道:“年郎哥哥,你真讨厌!”
葆迦年便朝她露出一个俊朗的笑容,然后说道:“那我自去了,你好好想想,该如何与她说道说道。”话音一落他便转身迅疾而去,像是这摊事情原本就与他无关一般。
澄黛看着葆迦年飘然离去的背影发着呆,终于意识到她心心念念了数千年的年郎哥哥再也不可能与她并肩而立了,再看了看周遭越来越浓稠的暗夜她心中更是又怕又慌,忍了很久的热泪终于在此时夺眶而出。正好四周别无他人,她便张开嘴剧烈的哭泣起来,她的泪水是对过往青葱岁月的告别,她的哭声便是胸中那口闷气的勃发,她这通哭哭得酣畅淋漓,竟让她有了脱胎换骨之感,她忍不住将大哭变为饮泣,心中暗想:难道经历情伤也是历练的一种,竟让她有了这般胸有日月之感。
她正在静默沉思,突然从她身旁伸过来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将一方丝帕递到了她的眼前。澄黛一抬头便看见珩景如一弯沉静皎洁的明月般站在自己身旁,她便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问道:“珩景哥哥为何会来此处?”
珩景就关切的看着她:“我一路寻着哭声而来,发生了何事?”
澄黛就瘪着嘴道:“年郎哥哥欺负我!”
珩景就柔声劝慰她:“不要同他计较。”
澄黛就抽抽噎噎地说:“人家就是想哭一场嘛!”
珩景就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哭一场,哭到舒畅为止。”
澄黛闻言便真的仰起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而珩景安静地站在她的身旁,任晚风轻拂,任夜色温柔,任身旁那个人哭声震天,他却始终未曾多说一句。
他二人的身影如月夜下的剪影,和谐地嵌入了无边的暗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