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拍了拍胸脯,“我脖子以下全是胃。”
“也对。”卫洵扫了一眼她平坦的胸,点了点头。
“卫洵,你看。”沉香忽然凑到他旁边,悄悄指着东南方一角:“那个黑脸大汉也在此地。”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卫洵看到对面酒楼里坐着几个熟悉的身影,为首的正是风嚣。
根据秦放观察,从冷泉镇离开后,司天台的人一路上都在盯梢着他们,大约这伙人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插手的机会罢。
沉香学着他的模样,一板一眼地皱着眉头:“他每次瞧着我,都跟家里死了亲戚似的。我该不会……”
卫洵眼梢一抬:“该不会什么?”
“我该不会很像他死去多年的妻子吧?”
卫洵被一口茶水呛住,连连咳嗽。沉香关切地给他递上帕子,“都这么多天了,你脑子的水还没流干净呢。”
瞧着那张凑近的小脸,真是唇红齿白、秀色可餐,卫洵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反手抓住她小小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勾唇一笑,眼底浮起玩味之色,“你猜错了,实不相瞒,你长得很像我未过门的妻子,那个黑脸的家伙嫉妒我,才如此放肆地盯着你。”
沉香疑惑地摸了摸自己脸蛋,“有多像?”
“一模一样。”
“她人呢?”
“死了。”
沉香很是怀疑,抬眼望他,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他一手拥着她,一手抓着她手腕,眼眸漆黑如墨,意绪万千:“你不信我?”
“不信!你肯定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沉香心虚地别开眼。
卫洵笑笑将她放开,她马上像小兔子一样跑回自己座位上去了。他在回头看了看对面,果然风嚣的脸更黑了。
是夜,秦放截获了一只信鸽,鸽腿上绑着寄给司天台的密信。
“风嚣在这信上说,灵鸢已为卫太史所染指,关系亲密,颇为信任,如不即刻行动,后果不堪设想。”风嚣料定他不仅顺利抓获了偷盗圣物的卧底,还俘获了卧底的芳心,形势对司天台极其不利。
“哦,他果然这么想?”卫洵懒懒一瞥,轻轻哂笑,将信纸绑回鸽子身上,手一抬,鸽子扑棱扑棱翅膀消失在夜空。
秦放“啧啧啧”看着眼前这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为了迷惑幽禅,堂堂卫大人对这小丫头片子也下得去手。”
卫洵抬指掸了掸前襟的灰尘,任由晚风漫不经心吹起他的长发,“既然他们早就认定了她是灵鸢,那索性就让他们将错就错。”
对方越是急于出手,才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拂袖转身回房,身后夜风吹动庭树,沙沙作响。
夏末午后下了一场骤雨,路面泥泞,马车放缓了脚步徐徐前行。
秦放一人一马走在最前头,途中好几次见到有官宦人家的马车急急忙忙从对面驶来。
其中一辆对向而来马车转弯太急,车轱辘栽进泥水坑里,整座马车侧翻在官道中央,阻断了去路。
秦放赶紧吩咐手下上前查看。
所幸车上人员只是小小擦碰,并无受伤。忙活了半天总算把车身扶正了,车夫擦着汗向秦放等人道谢。
“雨天路滑,怎的如此仓皇奔走?”秦放疑惑问道。
车夫摇摇头叹气:“前些日子一直下暴雨,禹川的水涨上来淹了好大一片地方。我在禹州城活了四十年都没见过那么严重的水灾。”
秦放瞅了瞅马车上单薄的物资,道:“可你们并不像逃难的……”
“实不相瞒,我们府上殷实,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沦落到逃难的地步。此次出城是为了护送我们家小姐回乡。”车夫神色隐晦,似有难言之隐,犹豫道:“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朝廷的神官来看过之后,说是江边大兴土木惊扰了龙王,才引来了水灾的祸患。要平息这场祸患,唯有选献清白人家的姑娘去给龙王作妻子。”
所以暗地里得了风声的禹州城大户人家,才会如此急急忙忙把家中女儿送到城外,或是去投奔邻近亲戚,或是回乡下老宅。
车夫不便多言,谢过秦放后又急急上了路。
倒是车厢里一直偷听的沉香不淡定了。她一脸不解道:“你们人间的小破江,怎么会有龙王?”
哪家龙王这么没眼力,放着浩瀚的大海不去,偏要委屈自己住条水沟?
卫洵心中也是奇怪,双眉微蹙道:“这禹川素来平静,虽说今夏暴雨是比往年多,但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厉害。”
还有龙王娶妻这种活人祭祀,从前朝起就明文废止了,怎的又被搬出来?
此事未有弟子来报于他,看来,在禹州城中决定献祭活人的神官,必是司天台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