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骗子。
他温柔的目光触及那个香囊,凌乱笨拙的针脚绣着一只……母鸡?
卫洵觉得更有意思了,想也不想,把那枚香囊揣入怀中。
后院的积雪扫起来颇费气力,沉香挥舞扫帚奋战了不到半个时辰,鼻子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听说民间女子会有绣香囊赠与心爱之人的习惯,于是依样画葫芦也偷偷绣了一个。可是,明明她对照着白鹤的图案下针,最后竟然绣出来一只肥胖的老母鸡……
对自己手工作品感到深深挫败后,沉香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往香囊里头灌了不少胡椒粉。一入冬飞鸟师兄就好奇她怎么衣衫单薄却不见着凉?为了让飞鸟不再追究她的神奇体质,她有必要时就偷偷对着香囊嗅上几口,以打喷嚏的方式向师兄证明“你看你看,我着凉了,我很正常,别担心!”
飞鸟师兄在关心她之余,还顺带免去了她不少功课任务。没想到今日马有失蹄,被卫洵师父收缴了作案工具。
卫洵啊卫洵,看来我注定是要栽在你这个男人身上了。
看在我如此喜欢你的份上,这一次不与你计较。
随着新年的临近,朝廷休沐之日渐多,卫洵不用再日日进宫复命,阁中不少弟子纷纷告假归家。摘星阁一下子空了大半,沉香负责清扫的区域也从秋暝斋一隅拓展到整个后院。
这不,半日下来,沉香胳膊已经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了。提着扫帚经过庭院,恰好看到飞鸟站在那里指挥大家打扫,沉香双眼中都写满了幽怨。
秦放的车马在庭院门外,他下了马朝沉香热烈地挥手。
飞鸟叉着腰站在台阶上,俨然大管家模样。在监督沉香辛勤劳动之余,不忘第一时间过来和师父打小报告,“师父师父,刚才秦将军又来拐带师父门下女弟子了。”
书房檀香袅袅,卫洵轻衣缓带,神情闲暇,正在窗边棋桌旁独弈。
飞鸟汇报完一炷香前秦放上门将沉香带走的事情后,他微微皱了皱眉,“待沉香回来,叫她过来一趟。”
“对对对,师父就该好好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姑娘家家的这么贪玩,容易被心怀不轨的登图浪子欺负。”飞鸟连连附和。
卫洵挥挥手让他退下。棋盘上,白皙的长指拈起一枚黑子落下。
吸取上一次回来晚了被罚思过的教训,沉香这一次还没日落就回到阁中,一路小跑来到卫洵书房门前,双颊绯红,老半天才喘定气息。
面对卫洵审视的眼光,她大大方方承认到:“八珍楼推出了冬日限定的冰雪千层酥,秦大哥带我前去一尝,这款甜酥模样玲珑可爱,甜而不腻,配上八珍楼冬天独有的热乎乎的焙茶,实在是妙不可言……”
卫洵凝视了她许久,眉峰微蹙:“你这是收了八珍楼多少银钱,广告都做到我这了?还有,”他顿了顿,语气重了几分,“秦放毕竟是外人,你只能喊他秦将军,不要再乱喊什么秦大哥了。于礼不合!”
沉香心虚低下头,“他说,只要我改口唤他秦大哥,他就替我将冰雪千层酥的秘方寻来,我这才……”晶亮亮的眼波一转,她抬眼道:“再说了,师父不也和秦将军很是熟稔嘛,这点称呼之事……”
一粒棋子“丁”一声被扔回棋笥中,声音泠然,卫洵目光中含着几分愠恼之色,“我与秦将军再熟稔,也不曾乱了礼数。倒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教导你男女有别,你却还是如此轻浮。”
察觉卫洵的不悦,沉香连忙低下了头,“师父别生气呀,我其实……其实真的很喜欢那冰雪千层酥,但独食无味,我想亲手做给师父尝尝,所以才……”
说到这,她偷偷抬眼,见卫洵面色稍霁,她大胆坐过来:“算了算了,不说外头的事了,师父一个人下棋多没意思,我陪你?”
卫洵轻轻“哼”了一声,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沉香当他默许了,大大方方抓起白子加入了棋盘上的战局。
几步来回,原本形势胶着的黑白双方,一下子胜负明朗。
沉香本来就没想着能赢他,爽快地放下棋子,甜甜笑道:“我输了我输了。还是师父厉害,我完全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偷偷瞄了一眼卫洵脸色的神色,“赢都赢了,师父不生气了?”
“我在你眼里,竟然沦落到需要靠赢你来获取满足?”卫洵长眉舒展,颇有几分好笑。“倒是你,和我对弈,输了就不用受罚?”
沉香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忽见他开口要罚,心里大呼不妙,脸色委屈得像只兔子:“师父要罚我什么?”
“飞鸟夸你今日把后院扫的很干净,明日起连前院一起扫了吧。”卫洵说完,心里暗暗得意,这么大的工作量,她这下肯定抽不出空闲去应付秦放那小子了。
沉香眼中的幽怨更深了。心想难怪这男人总是一个人下棋,输了就罚,谁还敢和你玩儿。
望着沉香一脸吃瘪默默退下的表情,卫洵收了棋盘,窗外又下雪了,庭院中一片雪夜清辉,今晚的雪景看起来特别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