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看不清他的脸，我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噬骨入髓地附在我身上，让我后背阵阵发寒。

他这身穿着打扮让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清明阁阁主，但是此刻在我面前的青年气息内敛沉稳，透着阴沉的死气，一点都不像记忆中清明阁阁主那副招蜂引蝶、浪荡不羁的模样。

我不动声色朝他腰间瞥了一眼，却发现他没有带清明阁主最喜欢的赤铁玄扇，竟然是未带任何兵器。

诡异的感觉让我从脚底冒出了一股冷意，我压下心中的异样和怒火，咬牙切齿道：“尊下恐怕不是清明阁阁主吧？”

他一直紧绷着身体，在听到了我的询问后，才像是后知后觉地从什么梦里醒过来，给我一种这个人浑浑噩噩的感觉。

随后这个人动了动，那声音显得格外低沉，像是把什么的情绪都生生克制住，压抑感迎面而来。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让你忘了我。”

他说的话着实让人莫名其妙，随后他抬起手，那只手上却戴着轻薄紧贴、材质极其柔软顺滑的黑色手套，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掀开兜帽，竟然是露出一张我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沐流云？

怎么会是沐流云？？

我眼神满是惊讶，楞楞地看着月夜下这个人。

他依旧是那张棱角分明的俊朗容貌，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形绝美，像极了天上耀眼的星辰。

而此时此刻，他面无表情，整个人呆板木讷，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也失去了光泽，整个眼神空洞无比，呆滞异常。

只是瞥了一眼，我便无法继续对视下去，几乎是狼狈地移开视线。

那样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竟让我无法忍受，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一样。

我不知我面容竟有些微微扭曲，脑海里却在不停地想着沐流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为什么会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沐流云比我要平静。

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空洞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只剩下一片荒芜。

随后，他淡淡把目光移到了我手中的昆吾剑上，凝视了许久。

随后，他那波澜不惊的声音才有了一丝起伏。

他若有所思道：“昆吾剑……是能修好，是么？”

他这一问让我发热的头脑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惊讶于我为什么那么轻易被他搅动的情绪。

我皱着眉道：“嗯，重新锻造了。是谢听雪修好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加上那么一句是谢听雪修好的，我有些心烦意乱，知晓沐流云他一直是痴念谢听雪的，我又已经将对他的感情斩断。

但是现在——谢听雪是我的。

奇怪的是他听到谢听雪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将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我身上还穿着喜服，他目光闪了闪，有什么在他平静的眼底波动。

他低下了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还从未想过，这次会是这样的惩罚。”

他盯着我身上的喜服，死死看着。

“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和他成亲……”

“太过分了。”

他身上突然爆发了一阵可怕的气势，夹杂着那些凶猛的内力朝我扑了过来，竟然是想要将我身上的衣服撕碎！

我连忙后退几步，提剑想要抵挡住他的攻势，免得当场被剥光衣服。

可是很快，沐流云的内力还没有触碰到我就突然被他强行收了回去。

我微微抬头一愣，还从未有人能够逆行内力，稍有不慎就会心脉受损，爆体而亡。

哪怕沐流云身上的内力是我给的，我也没让他这么糟蹋自己啊。

只见他无事发生，那空洞的目光却望向我，刚刚的愤怒又矛盾地化为了念念不舍。

最后，他淡淡道：“虽然很过分，但是你穿上，真的很好看。”

“……”

我没有说话，缄默不言。

沐流云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偶尔低沉，但是大多数都是开朗，眼中永远带着灿烂的光，像旭日东升，朝气蓬勃。

而现在的沐流云却变了，他极度内敛，举止古怪，说着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最可怕的是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竟然觉得无比愧对沐流云。

我当初已存死志，在把一身深厚的内力传给了沐流云的同时，我还私自放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给他。

好让他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杀了谢听雪。

沐流云已经知道了我和谢听雪之间发生的一切，对谢听雪自然是不可能再有什么情爱。

我睫毛微微颤了颤：“那些记忆，你都看了么？”

他没有回话，想必已经是看过了。

大概造化弄人，莫过于如此。

沐流云望着我，他的目光极其吝啬，依旧是放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他淡淡道：“你可是自愿嫁给他？”

“是。”

他歪着头，眉头微蹙地看着我，似乎不能够理解，我直接回避了他的视线。

但是很快，他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喜欢上谢听雪了么？”

我闭上眼，有些尴尬道：“……是。”

我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执念……

我现在喜欢的是谢听雪。

“对不起。”

沐流云的冷静却超乎了我的意料，只见他淡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我一下子愣怔，他竟然如此爽快……

很快，沐流云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里面是浓烈到洋溢出来的淋漓杀意。

“谢听雪，我是一定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