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在丞相府面见了当今圣上，这便是可以大肆吹嘘一番地事迹了。

可是林冼和李子继却是没那个欢喜雀跃的心思，就连向来是话匣子的李子继都沉静了好多。

从未知道世家大族的势力，由前些日子的谈话中便可看出，这朝堂之上，是多么的暗潮汹涌。就连当今圣上，那个万人之上之人，那个天下君主，都身不得已，不得随心所欲。

春闱的科考从大端朝建立以来便推行，连年的选拔，把大端的人才源源不断的汇聚在朝堂上，大端朝虽说建立在刀光血影的战争之上，却也很快便和平安定。

可是自从宪宗皇帝起，世家大族之势力便与日俱增，春闱，科举，都逐渐被世家大族，门阀世家所把持，代代为官的局面展开。科举虽年年举行，却早已形同虚设，不做实用。历任选拔官吏，都从世家子弟中选拔，即使有寒门子弟，却也进不了权力中枢，一辈子做个闲散小官。

虽然张勋阳已被钦定为这次春闱科举的主考官，林冼和李子继必然是要进入朝廷为官，施展一番。可是，他二人却依旧对即将步入的朝堂，怀着一颗更为复杂的心。

这庙堂之深，他两个门外汉，此刻什么也不知。

“亦之，还想为官吗？”李子继问道，看着面前林冼的茶碗里的茶水丝毫未动，便把已经凉去的茶水倒掉，在茶碗里灌满热气腾腾的新茶水。

林冼被李子继的问话扯出思考的处境，开始有些迷糊的“嗯”了一声，李子继倒是耐心，又重复一次自己的问话。

林冼知道李子继是在担忧，回道：“当然！一展鸿鹄之志！”

李子继见林冼如此开朗，确实有些小惊讶，不觉心里也开朗起来，“哦？是吗？那不是不久便要叫您一声——林大人！”

林冼知道李子继是在调侃自己，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春闱，林冼确实满怀期待，入朝为官，一展鸿鹄之志，那红墙之内的景象，究竟如何呢？

这大端朝，就要变化了吗？

“你在取笑我？”面对着李子继一脸恭维，还有这拱手低头的姿势，林冼说道。

“哪敢哪敢啊！林大人。”李子继又是笑着说道，“我这个小老百姓咋干取笑您啊！”

林冼虽说心里确实被李子继气得牙痒痒，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个巧舌如簧的李子继，“叔拓！”

只好高声的叫住李子继，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李子继这个人虽说脸皮很厚，但见好就收，他对于林冼这脾气可是摸的准准的，这十来年的交道，李子继知道林冼虽说面上话少，心里却是藏了不少话，就是啊，不说出口，弄得这人啊，都觉得他这人不近人情似的，拒人千里之外。

只有这脸皮厚的和城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李子继，耐得住性子，和这闷葫芦一样的林冼来往十来年。

回想起来，李子继还有些欢喜骄傲。

·

门外来了一阵子哄闹，人们纷纷叫嚷着什么。林冼和李子继也被这哄闹吸引去，倒是坐在这茶馆里，本就闲谈之人众多，一时间不知道外面究竟叫嚷着什么。

茶馆里的人纷纷谈论起来，不断地便四下走出去，开始还满满当当的茶馆，一时间，竟然走到了大半。

李子继倒是对这些个人多的事情特别关注，拉过一个向往外走的大哥就问：“大哥，啥事这么热闹啊？”

大哥开始有些嫌弃地看着面前这个忽然拉住自己的少年，随即见二人身着端正，怕不是世家子弟，道：“是这长安城第一歌女临琅泛舟表演啦！”

“嗯？”林冼和李子继都是一头雾水，这歌女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竟可以造成这般的影响。

见到林冼和李子继这般迷惑的表情，大哥放下心来，原来是两个外地人，害怕自己得罪了什么世家公子哥。

“外地的？！”大哥问道，“这长安第一歌女都不知道！那可是在皇帝面前表演过的呢！这长安城哪个不都想去听听这入了皇帝耳朵的歌声究竟是什么样的呀！去晚了，怕是挤都挤不到位子！”

李子继兴味盎然，这长安城的歌女唱歌，自己从未听过呢。倒是洛阳的那些个歌，听得李子继自己都能唱了好些。

“在何处呢？”李子继问道。

“清水河光夜坊那一段设有专门的坐席，就在河畔，临琅乘舟此处，一展歌喉！去晚了，就要被拦在外边了。”大哥说得尽兴，一脸期待羡慕之情。“不跟你们废话多说了，我还敢这去呢！”

说罢，便加快脚步想门外奔出。

李子继心里痒痒，很想去，便对林冼说道：“去看看？”

林冼见李子继这般模样，两只眼睛放着光似的，便说道：“去看看也无妨。不过我们这人山人海，怎得会有个好位子？”

“这可就要显示我的本领啦！”李子继一脸骄傲，稍微抬起下颚，对着林冼说道：“亦之，你只管和我去便可！”

“你要做什么？”林冼问道。

“这就不劳您费心啦！”李子继笑着说道，“定要让你看着这长安第一歌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叔拓......”林冼见着李子继这人说话油腔滑调的，不住地提醒他。

“好好好！低调。”李子继降低声响，对着林冼笑着说道，一双大眼弯成月牙儿模样。

·

乍暖还寒时候，春风醉人，水流静谧。

长安城里人潮涌动，就连河畔的杨柳出条也欢喜地摇曳着，这清水河畔比往日热闹非凡，围着许许多多的人，人声鼎沸，若不是有人围着河岸，怕不是都要挤到河里去了。

“临琅姑娘何时出来啊？”

“快了快了，急什么呀！”

“今天人可真多啊。”

......

林冼和李子继面对着这人墙，都大吃一惊，虽说心下早就有了些预测，但也未料得到会有如此聚众。

果然啊，长安城。

林冼向来不怎么喜欢喧闹之地，见如此态势，对李子继说道：“我就说过，人多。”

“放心，会有办法的！”李子继只笑不答，对林冼依旧保密。

“什么办法？”林冼真不知这李子继会有什么办法。

问罢，林冼只觉有人抓起来自己的手，一看人，便知道是身侧的李子继。

“干什么？”

“抓紧咯！”

林冼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自己忽的被一阵力气往前拉去，林冼微微铿锵，却也即使反应过来。

原来李子继口中的办法便是硬着头皮往里面挤。

林冼也没有逃脱的法子，这李子继眨眼功夫便挤进人群，林冼只好也硬着头皮跟在李子继身后。

李子继这人也不是个多么九尺男儿可徒手打牛的武夫，可这时候这股子蛮力，倒是直接把林冼拉着向着这人群里面挤进去好多。

这里人靠着人，人挤着人，进去之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一会儿便挤得人满头大汗，衣衫湿润。

倒是这李子继却丝毫没有退缩休憩之意，一个劲的拉着林冼前进。

那紧紧抓住林冼手腕的手，早就出汗，却没有松，依旧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