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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昨夜的雨水还仍然留恋着房檐,不舍得滴落到青石板上,带着眷恋还是落了地。
湿润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江南,氤氲环绕,有雾气腾起,袅袅如烟。
林冼穿着一袭白衣,马车摇晃了六日才达到江南的地界。
烟雨朦胧,烟柳画桥,悠悠传来渔歌声,这便是江南啊。
八百里路,就此般离去。
一场改制,如同昨日之梦,就此化作泡沫消亡殆尽。
淅淅沥沥下起来的小雨,给整个江南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雾,透过小窗望去,林冼看不清江南是何景色,只能感受到有被风刮到脸上冰凉的雨丝。
马车进入江南地界便行的慢下来了。
一路上无多少人陪伴,只有一沉默寡言的老车夫,也无话与林冼说说一二。
自己虽说在长安五年之久,离去时,竟发现并无所带之物。一身无物出长安,倒也是林冼从未想过的。
长安城,八百里相隔,不知何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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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驾驶的马车进入城门,并没有惹的多少的观望。
一切都和寻常一样,没有人知道那个前两年在大端朝堂上掀起风雨的改制派林大人,此刻只一身素衣来到这江南之地。
马车送至江南驿站,便要离去。
车忽然停住,林冼拉开帘幕,看向车外。
依旧是黑红麒麟衣,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身后站着个小太监。
虽说两年未见得,但是正在长身体的刘祯却也长高不少,这江南烟雨,竟然洗去了小祯儿那一身稚嫩气息。
林冼知道,那人是刘祯。
他下车来,接过马车夫递给他的伞。
“一路上多谢前辈想送。”林冼道。
这一路上的平安抵达,沉默少语的老车夫自然是出了许多力。
林冼也不想去说破,老车夫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既然不愿说,便不要强求。
老车夫只是点头,放下手中的绳,向林冼行个礼,便驾车而去。
无言便可,心中自知。
这些年来,看的太多、说的太多,林冼也改变许多。
林冼望着那离去的马车,脸上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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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祯快步走向林冼,脚步踩在地面,激起地上的水花,一步一生花。
小太监紧跟着刘祯。
“先生!”
刘祯跑近林冼,想着他,靠近他,看着他。
“先生!”
刘祯又说道,笑得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眼角开出了最最真诚的花。
林冼淡笑,道了声:“王爷。”
刘祯此时已经略高林冼半个头,笑着说道:“先生可叫我子洛。”
“?”林冼抬眸看着刘祯。
“唤我子洛可好?”刘祯望着林冼,一汪江南柔水。
林冼不知如何,缓缓开口:“子洛?”
“是我!”刘祯道,直接牵起林冼的手,兴高采烈道:“先生,随我一同入王府!”
林冼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刘祯握得太紧,林冼尝试了下,并没有任何动摇。
刘祯把自己的伞递给小太监,拿过林冼的伞,撑起。
“我帮先生撑!”
林冼看了眼头顶的伞,目光顺势看着刘祯露在伞外的肩膀,雨丝密密匝匝的落在上面,林冼心里也润起来,道:“衣服湿了。”
刘祯笑,手中的伞依旧是倾向于林冼,丝毫不动。
“无碍。”
林冼也不好再去说教,便只能够靠近刘祯,这样便可让他也在伞下。
可是这般的距离,林冼有些不适应。
自己主动去靠近别人,在林冼前二十多年的生活中,从未有过。
距离好近。
近得紧绷着身子的林冼可以感受到刘祯身上的气息,一抬眼便可以看清刘祯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林冼看着雨幕,目光向前,努力使自己不要偏过头。
可是刘祯撑着伞的手臂对林冼来说就是近在咫尺,只要他一动就可以碰到。
小太监收好刘祯的伞,跟在林冼和刘祯二人的身后。
“先生,烟雨江南最好。”刘祯说道,“真有幸,可以和先生雨□□赏。”
刘祯看着目光丝毫不偏移的林冼,笑了。
再相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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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祯册封为江南王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
离开长安城,也许对于刘祯来说也是一种安身之策。
这些年,刘祯虽说在外,但也在长安有耳目,知道长安所发生的种种事。
得知林冼要来做江南王的老师之时,刘祯还有些诧异。
他的脸上绽开笑颜,真的能够再见面呢。
缘又怎么说的清楚?
窗外烟雨不断,朦胧带着神秘。
八百里,最迟只需六日。
先生,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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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冼随着刘祯走了一路。
路上二人皆无过多言语交谈。
滴滴答答的雨滴从伞的边缘落下来,滴落在地上,滴落在刘祯的衣肩。
道上无多少行人,林冼和刘祯走得很慢。
“先生,就要到了。”
偏过头看向林冼,刘祯温声说道。
林冼知道刘祯在看他,那目光灼灼令林冼不好直视,只好小声道:“好。”
说罢林冼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刘祯的肩膀,心想着:真是个倔脾气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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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