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清晨，林挽从墓园回来便去了街上，那天采购年货的人潮熙熙攘攘，各样的吆喝交谈声此起彼伏。

她缓缓走在人群中，心境安宁。

是了，这便是人间的烟火之气，能够消弥她许多暗涌的愁思和伶怅。

所以，这许是她格外欢喜集市之日的缘由。

她正漫无目的地随着人潮流动，蓦身后不远处传来盛晨的呼唤声。

她回头环顾张望，见是晨姐和许新老师，便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晨姐。”她笑着开口。

“今晚过来我这边，我们一起守岁。”盛晨都能想到这傻瓜一人在家的样子，只有毫无生趣的孤独罢了。

林挽想了下，很快回她:“好。”

“行，那我们上去买点年货，你先好好逛一逛吧。”

待盛晨和许新走远后，林挽才抬步向前走去，路过一处，她不由停了脚步。

街边是一位摊主摆设的套圈游戏，井然有序地放置了许多各样的俄罗斯套娃，雕刻精琢，灵动生趣。

一位年轻女子正站在线外进行投掷，第七次依然未中，情绪不免有些慌躁，旁观诸人唏嘘低叹，交头接耳讨论着。

第八次，竹圈在一熊猫套娃身上转了几转，女子屏息凝神，不想最后依然滚落了下来，掉于地面，女子怅惋地忿忿出声，唉声怨气。

最后一次终于套中，女子霎时喜上眉梢，高兴的跳了起来，围观者也纷纷惊呼出声。

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至中间，将套中的熊猫套娃取出递了过去，女子嬉笑接过。

林挽目光落随在套娃身上，眼眸晶亮明润，分明的称羡和喜欢。

那女子离去后，又陆续有行人圈掷，所中概率极低。

林挽一直立于那处，未曾挪步，时间静静流逝，已至晌午十一点。

此时街上行人甚少，寥寥的围观人群也散了开去，中年男子眼见时候不早，正欲收摊，林挽犹豫了下，急忙启声:“等一下，叔叔，我也想试一试。”

林挽说罢，便从单肩包取了钱递过去，中年男子抬手接过，面色和蔼，笑着打趣:“算了算了，虽然我这成本价是这钱的两倍多，但你这姑娘看了这么久，就直接挑一个吧，估计也是套不中的。”

男子话止，便继续打包手边的物件。

林挽尴尬，好像确实如此……但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道:“叔叔，你让我试一试吧，万一呢……”

中年男子抬头又看了她一眼，还是取了十个圈环给她:“行，你试试吧。”

如男子所料想，果然前十投都未中。林挽不免失落，目光也晦暗了几分。

可是她真的喜欢啊，于是，她又买了十个套环。

轮至第四投，她余光忽察觉身后一身影，侧头望去，是罗越，正双手落在裤袋中，身姿挺拔，一派悠闲的样子。

罗越朝林挽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林挽心里有些慌了，也不知他何时出现的，看了多久，这好像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儿。

第九次失败后，罗越终于失笑出声，提步走上前:“林老师恐怕万里都不一定能中一……”

她立即明白了他的话，万一万一，万里中一。

“这个真的很难的。”她望向他，认真下结论道。

“是么？我来试试。”罗越不以为然地回她。

“嗯。”她将剩余的那个套环递了过去，往旁侧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才一眨眼的功夫，罗越只是随意一掷，便套中了她方才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企鹅套娃。

她嘴巴张了张，看向罗越，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罗越存心想玩一玩儿，那大叔怕是要赔本的吧……

中年男子取出企鹅套娃，递给林挽，面上是明显的舒缓释然。

他想，若是这位先生再不出手，任这姑娘的固执，自己可能午餐都吃不上了。

林挽抬手接过，面上难掩欣喜，启声道谢。而后转向罗越:“谢谢你啊。”

“没事儿。其实，我主要是担心大叔的午饭。”

“啊？”林挽一时没反应过来。

中年男子听到罗越的话，爽朗大笑，不住的点头附和。

林挽忽地明白他言语之意，面颊稍红。可心里却想，如果最后还是套不中，她就会放弃了，哪会真的那么固执呀呢。

她只认自己并不是那么愚笨执着的人。

与罗越并肩回返的路上，她想到今天是除夕，可他居然出现在街上，便疑惑道:“你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么？”

“对，过来取一些资料。”

“这样啊，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好。”罗越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