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碗,却见夏大娘一双眼悲伤而慈爱地看着自己,眼中竟好似还包着泪花一般,谢璇不由狐疑地一蹙眉心。
夏大娘正在望着谢璇发呆,想着自己的心事,猝不及防对上谢璇的双眼,一愕后,便是连忙抬起手中的帕子,印了印眼角过后,便接过那只空了的药碗,不发一言,弯腰又钻出了马车。
谢璇疑惑地望向谢琛,谢琛轻一耸肩,也是爱莫能助的表情,“阿姐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几日,都是夏大娘照看着阿姐,事无巨细,我知道阿姐怕是要教训我防人之心不可无了。可……我就是再傻,她是不是真对咱们好,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谢璇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璇身上有伤,吃过药,又喝了夏大娘端来的一碗米粥,便歇下了。
马车再度晃晃悠悠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她隐约听到谢琛与旁人在说话,低声交谈,温言婉语,带着淡淡的笑,很是温馨。
谢璇虽然没有出过车厢,光听声音,也是大致听出来他们一行有些什么人了。
这一对姓夏的夫妻虽说是返乡回西安,可口音里却带着两分去不掉的江南调,他们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至少是念过些书的,谈吐间都带着两分文气,只是,要说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不像。
除了谢璇躺着的这辆马车之外,还有两辆马车,一辆马车行进间,车轮声要重许多,应是载了重物,另外一辆,则是坐着这对夫妻。
赶车的三个车夫,都是半老头子,还有个老妈子,言语间,总是带着笑和爽朗,便是谢璇醒来时,头一回瞧见的那个妇人了。
只是……真是奇怪。这夏大娘家明明就有仆妇,为何却要亲自来照料她这样一个陌生人?
谢璇身上毕竟有伤,马车晃晃悠悠中,想着想着,脑袋便模糊起来,不一会儿,便是沉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才发觉身下的晃动不知何时已是停了,马车停下了。鼻间轻嗅,空气清冽,带着风凉,耳边,隐约可闻蛐蛐儿声,比不得夏夜的此起彼伏,偶尔的一两声,反倒衬出岑寂来,“噼啪”一声轻响,这是火星从火堆中跳出,在空中爆出的声响。
已是入夜了。
而他们,此时正夜宿在某一处野地之中。前后可隐约听见马儿响鼻之声,三辆马车应是并排停在一处。
谢璇没有睁眼,可一双耳朵却是半点儿没有闲着。
一串脚步声靠了过来,谢璇轻轻颦了一下眉心,却是没有睁开,仍然维持着沉睡的样子。
一阵布料窸窣声后,两缕光亮透进眼帘,应该是有人撩开了车帘子,帘外的火光或是月光透进马车所致。
谢璇不动声色,感觉到有人进了马车,靠近她,却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为她掖合了被褥,动作间,很是轻柔。